“快点的,还没睡醒呢?”张朝督促着。
    展新月连忙晃去脑子里的胡思乱想,扫了一眼黑板上的题目,不出意外毫无思路。
    张朝又催促了一声,声音严厉了几分:“站起来!”
    教室里已经响起窸窸窣窣的声音,更多的人朝着后排转过头来,好奇地张望。
    她硬着头皮,准备起身上台,去迎接一个字也写不出的难堪。
    “吱——”
    时子骞先她一步站了起来,起身时身下椅子一声轻响。
    展新月还保持着半起身的姿势,看向他。
    刚刚枚粉笔砸在展新月头上后又弹落在了时子骞桌上,他伸手捻起,朝着讲台走去。
    他脸上的表情过于无波无澜,平静得仿佛这根粉笔原本就是砸向他的。以至于张朝都一时语塞,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的话有什么歧义,让他误解了。
    在他说出点什么前,时子骞已经站在了黑板前面,就着手里的粉笔头流畅地写起了答案。
    前面的同学只见到张朝向这边丢了粉笔,并没看到粉笔到底是砸向谁的,这会见时子骞上去了倒也没什么别的反应,反而是对他在黑板前做题这件事更感兴趣些。
    转眼间一道题便被他解了一半,张朝到底也没再说什么,只是又警告地看了展新月一眼。
    展新月这会是彻底醒了,她没想到时子骞会帮她,心里感激不已。待时子骞做完题重新回到座位,连忙朝他道了声谢。
    “不用。”时子骞微微摇了摇头。
    展新月逃过一劫,伸手揉一揉太阳穴,勉强打起了些精神,强迫自己打开周末没看完的化学习题册准备继续看下去。不管怎么说这都是当前最重要的事,她不能一遇见许慎就乱了心神。
    耳边突然又响起时子骞的声音,依旧轻描淡写,仿佛只是随口一问。
    “昨天……你有什么事吗?”
    “没有。”展新月也随口回答,“就在家写作业呗。”
    过了很长时间,她才听见时子骞轻轻“嗯”了声,没再说话。
    展新月以为他想说点什么,可半天也没见他的后文,便疑惑地侧头去看他。
    他眼睫垂着,嘴唇微抿,手里握着的笔笔尖悬着,半天也没见落下半个字。
    第18章
    时子骞情绪不大对,展新月敏锐地感觉到了。
    也许她应该说点什么,可她微微张了张嘴,还是作罢。
    她跟时子骞显然没熟络到可以过问他的事,更何况,她如今尚且自顾不暇,哪里有多余的心力去操心别人的情绪。
    展新月默默收回视线,也垂下了眼。
    张朝不愧年轻,讲起课来精力旺盛的很,中间一个小课间愣是被他占过去了,连着两节课过去到了大课间,才意犹未尽地一丢粉笔,说:“好吧,先休息一会,咱们下节课继续。”
    展新月连着看了两节课的化学,看得脑袋像浆糊一样,这会立刻跟着丢下了手中的笔。
    还没来得及松上一口气,桌上突然一声轻响。
    一罐咧着嘴大笑的红色旺仔出现在她的桌角。
    ——偏偏又是红色,很能勾起她那些不好记忆的颜色。
    旺仔的主人很是自来熟地凑过来,弯下腰探头看向她桌角课本上的封面,而后一字一句地念:“展——新——月——”拉长的声调顿一顿,感叹道,“好名字。”
    顺着扶在易拉罐上那只手看上去,那张笑着的脸熟悉极了,正是刚刚那场梦的罪魁祸首。
    这个罪魁对自己的罪行无知无觉,勾着唇,站在她桌前看着她,一只手散漫地插在兜里,悠闲得很。
    展新月不知道自己该摆出什么表情面对许慎,她觉得自己可能已经麻木了。
    “你这是什么表情?”许慎挑眉。
    展新月没做声,她不明白,许慎为什么突然变得这么阴魂不散。如果说刚刚的偶遇还不值得她多想,可这会她非常能确定:在前世的记忆里,两人并没有这段交集。
    “上次都没来得及问你的名字。”许慎自然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兴致勃勃地接着说,“你家里人给你起这个名字的时候是不是在赏月啊,一家人围在一起,看着天边一轮新月徐徐展开,然后……”
    “你有什么事?”展新月不客气地截断了他无边际的发散。
    “哦没事,就是给你这个。”许慎想起了正事,将那罐旺仔转了转,让它的笑脸正对着她。
    “这是什么?”
    “这……”许慎思索地抓抓头发,叹了口气,似是有些无奈,“这是旺仔呀。”
    展新月几乎快被他气笑了,提高了音量,“我是问你给我这个干什么?”
    “你是真一点都不记得了啊。”许慎说,“那天在小超你请我喝了水呀,完全没印象了吗?这个是给你的回礼。”
    没给展新月回应的时间,他已经摆摆手说:“好了,我回座位了”。转身前顺便还朝着蹙眉看过来的时子骞笑了笑。
    时子骞没理会他,冷淡地移开视线,低下头去。
    对于他这样莫名其妙地出现又没头没脑地离开,展新月无话可说,只好和旺仔的笑脸面面相觑。
    前方的许慎却突然又半路折返。
    “哦对了,都忘了跟你说了……”他弯着眼睛,笑着补充,“我叫许慎。”
    展新月恍惚了一瞬。
    一旁的时子骞停了两秒,听清这个名字后忽然又抬起头,盯着他看了片刻。
    展新月也在看着他。和前世一样,记忆中两人相识的最初,许慎也是这样冲着她认真地介绍:“我叫许慎。”那时的她还不知道,自己从此会和这个名字开始长达十几年的羁绊。
    她定一定什,站起身扭头便走。
    许慎脸上的笑意还未散去,忙说:“诶,你干嘛去——”
    展新月没回头:“卫生间,怎么?”
    ……
    逃跑也许是很懦弱的行为,可于她极其珍贵的记忆在这样的情境下重新在她眼前上演,她该怎么才能对着少年那张暌违已久、一如从前的笑脸时,鼓出勇气面对其实一切早已物是人非的现实?
    她在卫生间里磨蹭了很久,出来时操场那边正热闹着,遥远的喧嚣声隐隐传来,教学楼里却很静,没什么人。
    她吐了口气,沿着走廊慢慢往回走。快到教室时,看见时子骞独自站在教室外面。
    阶梯教室在走廊尽头,靠近楼梯间的地方有片小露台,课间时偶尔会有人在那边吹吹风。
    展新月没多看,朝着教室走,却在进门前忽然听见他的声音。
    “展新月。”他叫她。
    展新月停住步子,疑惑看向他:“嗯?”
    他不知什么时候转过身看向了这边,教学楼外的炙热的阳光被隔绝身后,他逆着光的脸看着并不那么清晰。
    明明是盛夏,他的声音却让她突然想起了冬日檐下冷冽又易碎冰凌。
    时子骞盯着她,光影里一双漆黑的眼睛情绪莫名,说话时声音很轻,像是一阵风就能吹散似的。
    “展新月,我做错什么了吗?”
    什么意思?
    她茫然地张了一下嘴,没能理解,愣愣看着他。
    时子骞那张素日冷淡的脸此时表情晦涩,眼底黑成一片。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似乎从他的简单的一句话里听出了丝……难过?
    心里说不清道不明地颤了一下。
    而后,她几乎是有些慌乱地下意识看向教室的方向。
    还好这个角度被门半挡着,教室里并没有人注意到这边。
    她稍微定了心,慢慢地重新转了回去,脑子飞快思索着企图理解他的话。
    那边,时子骞依然姿态固执地盯着她,等待着她的回答。
    很不对劲,这一切太不对劲了。
    他为什么会突然说出一句这么奇怪的话?
    时子骞应该是会说出这种话的人吗?
    她很想问问他到底什么意思,但她忍住了。
    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重生后她的行为一定有什么地方出了问题,以至于让时子骞都产生了疑虑。
    展新月脑中警铃大作,大脑飞速运转着。她实在摸不清时子骞这句意味不明的话到底指向何处,自己重生回来以后除了一开始搞不清状况问了他一回题,好像没有过什么出格的行为,甚至话也没跟他多说过几次,到底会是什么地方做得不对?
    她一个头两个大,心知如果回答不好,一定会让他更加怀疑。但此情此景,又似乎无论怎么回复都只会露出更多破绽。
    沉默相对中,展新月觉得自己额上一定出汗了。
    她不敢贸然回复,不动声色地也看着他,希望他再说两句什么给她些许提示。
    偏偏时子骞一个多的字都不肯说,就那么直直地盯着她,让她更是一阵心慌。
    多说多错,她索性心一横,选择了冷处理:“你不要想那么多,要上课了,快进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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