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老汉嘴里那点埋怨还没吐完,目光顺著玄阳的手落到野兔上,顿了顿,又滑到地上那头膘肥体壮、油光水滑的大野猪身上。
    “这......这话说的,”他脸上瞬间笑开了,“不就是添双筷子的事儿嘛,道长太客气了。”
    他几步凑到野猪跟前,蹲下摸了摸:“好傢伙,这得有百十斤吧?”
    苏远笑了笑:“应该差不多。”
    “太水灵了,能吃好些天呢。”老汉搓著手站起来,变脸比翻书还快,热络地招呼:“哎呀,快別在门口站著了!进屋进屋!瞧这一头汗,累坏了吧?进来喝碗水!”
    他一边喊著,一边推开院门侧身让路。
    对於老汉的史诗级变脸,苏远並不厌恶,只觉得有些好笑。
    这些反应再正常不过了,別说是在这年头,就算是搁在几十年后,谁家又真能让人白吃白住?
    能救下饿晕的小道士,还肯收留他几日,已经足以说明这家人心肠很好。
    柳老汉见苏远不说话,以为怠慢了,更加殷勤,走到野猪旁,弯腰想把它拖进院里,使出吃奶的劲儿,野猪却纹丝不动。
    他老脸一红,嘿嘿笑了两声:“这猪长得也太实在了。”
    小道士玄阳擼起袖子想上去帮忙,苏远伸手拦住他,走上前,单手抓住野猪的一条后腿,手臂肌肉微微一鼓。
    在柳老汉震惊的目光中,那头一百多斤的野猪被他轻轻鬆鬆地提了起来,像拖著一个麻袋,就这么拽进了院子。
    “哐当”一声,野猪被扔在院中空地,柳老汉的下巴差点跟著一起掉地上。
    “小哥......哦不,壮士,好一把子力气啊!”
    苏远拍拍手上的灰,隨口道:“从小力气就大些。”
    柳老汉连连点头,脸上的笑容更热切了,连忙引著两人往堂屋走:“快,快进屋坐!外头太阳还晒著呢!”
    屋里陈设简单,一张方桌,几条长凳,角落里堆著些晒乾的草药,空气中瀰漫著一股淡淡的草药苦味。
    “药......莫非这家人是村里的医生?”苏远左右环视,没见到什么姑娘。
    身后传来玄阳的询问:“柳伯,柳姑娘不在家吗?”
    “月溪啊,上山採药去了,估摸著得天黑前才回来。”
    月溪......柳月溪?
    苏远默默记下了这个名字。
    柳老汉招呼两人坐下,麻利地端来两碗凉水:“两位喝口水解解乏,我去把外头那野物拾掇拾掇,晚上燉肉吃!”
    苏远看他眼神总往院子里瞟,显然心思已经飞到了那堆野味身上,便在他转身前开口:“老伯,等一会,跟您打听个事儿。”
    柳老汉停住脚:“啥事儿?壮士你说。”
    苏远端起碗又喝了口水,状似隨意地问:“刚才我们来的时候,在路上碰见一队迎亲的,吹吹打打往村里走。这村里......是哪户人家办喜事?瞧著还挺热闹。”
    柳老汉脸上的笑容明显僵了一下,眼神往门外瞟了瞟,声音不自觉地压低了些:“哦,你说那个啊......是封家的喜事。”
    “封家?”
    苏远猛然想起这里的地名,封家坳。
    “咱这坳里,最大的就是封家了。”柳老汉凑近两人一点,声音压得更低:“娶亲的是封家族长的大公子,封景华。”
    苏远听完微微皱起眉头,族长的大公子,那不就是下一任族长吗?
    这样的人物办喜事,在宗族为天的山坳里本该是了不得的大事,全村都该跟著张罗。
    可他一路走来,村里冷冷清清,那支迎亲队伍也死气沉沉。
    再加上柳老汉这副不敢大声说话的样子,处处透著反常。
    苏远没戳破,只是顺著问:“那是大喜事,怎么村里看著......挺清净?”
    “算不上什么大喜事......唉。”柳老伯似乎不愿多言:“快到饭点了,你们先歇著,我去把外头拾掇了!”
    说完,他几乎是快步走出了堂屋,不给两人追问的机会。
    玄阳看著门外,低声道:“苏兄,这喜事......不太对劲,那轿里姑娘的哭声十分瘮人,想必是不愿出嫁。”
    “的確不太对劲。”苏远顺著他的话应了一句,心里却想这小道士正义感还挺强。
    也是,正义感不强,他又怎么能成为老天师呢?
    “我们得想办法......”
    苏远话还没说完,就听见院门外传来脚步声,接著是一个清脆的声音,像山涧溪水撞在石头上:
    “爹,院里哪来这么大头野猪?”
    苏远心中一动,抬眼朝门口看去。
    一个姑娘挎著竹篮迈进门,约莫十八九岁年纪,穿著半旧的蓝布衫,袖子挽到小臂,露出细白的手腕。头髮乌黑,在脑后松松挽了个髻,额前几缕碎发被汗沾湿了,贴在光洁的额角。
    她眉眼生得清秀,尤其一双眼睛,乾乾净净的,像被山泉洗过。
    那是小道士玄阳同样清澈的眼神。
    “这就是梦境的主人......江城那场灾难中最强的灵媒?”
    苏远短暂的闪过这个想法,又迅速掐灭。
    还是不要武断,这毕竟只是推测,灵媒也可能是轿里哭泣的姑娘。
    柳老汉正烧热水给野猪拔毛,闻言答道:“是你救的那位小道士,上山打猎打回来的!所以老汉我常跟你说,人要做好事,好人有好报,你看这不是......”
    “打猎?”柳月溪先看了眼地上的野猪,眼里闪过惊讶,隨即看向堂屋內的玄阳,脸上露出点笑意:“小道士,你身体好些了?”
    玄阳连忙起身,规规矩矩行了个礼:“多谢柳姑娘掛念,已无大碍了。”
    “那就好。”柳月溪点点头,目光自然地移向玄阳身边的苏远,眼里带了些询问:“这位是......?”
    “这位是苏兄,”玄阳忙介绍,“今日在山中遇到的,多亏苏兄相助,才猎得这些野物。”
    柳老汉也从灶间探出头,擦著手补充:“对对,苏壮士力气可大了!是位有本事的人!”
    “他是来......”
    两人介绍到这里,一起卡住了,目光看向苏远。
    你是来干嘛的来著?
    苏远迎著三人的目光,笑了笑,语气自然:“这年头,出门在外闯荡不容易。我刚好经过这儿,想著村里可能有铁匠,想打件趁手的傢伙防身。”
    “不知村里......可有铁匠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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