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在他噩梦中反覆出现、身穿红色嫁衣的恐怖身影,此刻就坐在那顶大红轿里。
    相隔不过半座桥的距离。
    这还是苏远第一次在意识清醒的情况下,如此近距离面对鬼新娘。
    看这架势,她莫非是专程在等我?
    堵桥?
    我的刀也未尝不利!
    ......她应该不会打我吧?
    苏远慢慢停下脚步。
    这不是怂,而是战略性谨慎。
    按理说,婚期未到,鬼新娘应该是不会对他动手的。
    这是他身为“未婚夫”的特权,也是他敢一个人闯进来的最大底气。
    换做任何其他人,別说走到这儿,恐怕刚踏上桥头,就会被鬼新娘直接弄死。
    “嘎巴”一下,死得乾脆利落,死的毫无价值。
    所以他这次连鸿子都没带。
    虽说草间人不怕死,但也没必要白死。
    苏远的目光越过那顶大红轿,望向后方那座破败不堪的城市。
    那就是已经沦陷的江城市。
    “我要做的是攻略鬼新娘灵怨的主线任务,有主线任务的地方就一定有石碑,这是上天的馈赠。”
    “所以一切流程还是照旧,先找石碑,再根据上面的內容前往指定地点,开启主线任务。”
    苏远在脑海中把自己接下来要做的事,快速过了一遍。
    这套流程对他来说很熟悉,並不算难。
    可现在问题在於......他得若无其事地从那顶轿子旁边绕过去吗?
    这心理压力可不小,就像你刚从悬崖爬上来,却发现面前趴著一只正在打盹的老虎......
    是转头跳回悬崖,还是赌它睡的死?
    苏远没有轻举妄动,只隔著大半座桥的距离,举著油灯,静静观察著那顶轿子。
    那顶静立在桥头的大红轿,帘幕低垂,悄无声息。
    一分钟......
    两分钟......
    直到五分钟过去了,依然没有什么异常。
    看新娘没有走出来的意思,谨慎的苏远这才迈开步伐,朝著迎亲队伍走去。
    可是没走出多远,他的脚步再次变慢,最终又是停了下来。
    “不对劲。”
    苏远盯著前方那支迎亲队伍,眉头微皱。
    轿子没有动静,但轿前那八个描著夸张腮红的纸人,却僵直地立在原地,本该空洞的眼睛正隨著他的移动,缓缓转动。
    那目光像是黏在了他身上。
    一股凉意悄然爬上脊背。
    鬼新娘没有动作,但是八个抬轿的纸人却盯上了我......这些纸人到底算什么样的存在……鬼新娘的傀儡吗?
    这时,耳边传来细微的异响。
    咔咔咔咔......
    苏远立刻转头,看向自己的右侧方。
    烛光映照下,只见桥栏的缝隙中,一只惨白的纸手慢慢从下面伸了上来,抓住护栏。
    然后是另一只,接著是抹了红印的纸脸。
    一个纸人就这么从桥下探了出来!
    咔咔咔。
    咔咔咔。
    更多的摩擦声从四面八方响起,密集得让人头皮发麻。
    苏远心头一紧,立刻环顾四周。
    只见一个接一个的惨白纸人,正从桥栏的外沿、从桥底的阴影中攀爬上来。
    它们的动作僵硬,速度却快得惊人,转眼之间,两侧的桥栏上就爬满了密密麻麻的纸人。
    等最后一个纸人从镇口那边的屋檐下探出身子,所有纸人都停下了动作,齐刷刷地“看”向他。
    “啊偶。”妹妹的声音从半空中飘来,“哥,你好像被包围了。”
    不用她说,苏远也已经发现了。
    不光是桥的两侧,就连他的身后也出现数道惨白纸影。
    退路已被封死。
    呼!
    一阵阴风毫无徵兆地吹过桥面,苏远手中的血灯烛火剧烈地晃了晃,几乎要熄灭。
    火光摇曳下,他看清了这些纸人的脸。
    有男有女,有老有少,製作很粗糙,每一张脸上都涂著一团猴屁股一样的夸张红腮红,五官是用纸钱烧成的灰混著墨汁画出来的,每一张脸都是笑脸,嘴角高高翘起,眼角弯弯。
    喜庆、诡异,纸人本就是用来配阴婚或陪葬用的阴物,普通人盯著看久了很容易心里发毛。
    “搞什么鬼。”身处包围圈中的苏远脸色微变,陷入短暂思考中。
    八抬大轿是旧时显贵人家嫁娶的规格,讲究的就是一个气派与排场。
    鬼新娘作为“希”级厉鬼,有八个纸人抬轿很合理,再加几个敲锣打鼓开路的也不过分。
    可是现在.....这数量未免也太多了,皇帝的女儿出嫁也不过如此。
    鬼新娘没有动作,这些纸人却虎视眈眈地將自己包围起来。
    要说这是什么欢迎仪式,苏远是无论如何也不会相信的。
    可是现在怎么办?
    后退?
    可是退回云影镇,如果这些纸人也跟进去,那里的环境更加复杂,到处都是人头怪和鬼绳,只会更被动。
    那股阴风还是没停,血灯上那簇微弱的火苗拼命摇曳,纸人们脸上的表情在忽明忽暗间,给人一种似乎就要活过来的感觉!
    这诡异的变化让苏远心中警铃大作,缓慢的伸出一只手刚要去背包里拿东西......最前排的纸人却突然动了!
    它右臂朝著苏远一甩,那胳膊竟然飞速延长,像一条鞭子朝苏远抽打过来。
    “操!”
    这一言不合就开打的行为让苏远不禁骂了一声,矮身侧滑躲开,手掌顺势按在腰间的黑刀上,“路飞?”
    什么情况,一个纸人竟然用橡皮枪攻击?
    “哥,小心左边!” 妹妹的虚影飘到他身侧,手指向一旁。
    那有一个纸人正鼓著腮帮子,嘴里喷出漫天纸钱灰,灰屑像针一样扎向苏远的眼睛。
    “妈的,那就来吧!”苏远並不慌乱,左手拇指猛地擦过燧石边缘,带起一溜火星,顺势抹过狭长的黑刀刀身。
    呼!
    金黄的火焰瞬间缠绕上冰冷的刀刃,將周围的阴冷瞬间驱散。
    打不过鬼新娘,还打不过你们这些嘍囉吗?
    在他完成附魔的同时,又有三个纸人动了!
    它们没有走路,而是贴著桥面滑行过来,如同鬼魅一般,六只惨白的手臂从不同角度抓向苏远的头、颈、胸腹。
    苏远隨手挥刀,火焰在空中划出一道完美的半圆,几条手臂瞬间化作焦黑的碎片!
    但断臂的纸人没有痛觉,其中一个反而朝他张开嘴,一股黑色气体从中喷涌而出。
    这口气一看就很臭......苏远屏住呼吸后退,黑气擦过他的左肩,衣料瞬间腐蚀出破洞,皮肤传来火辣辣的刺痛。
    他反手一刀刺入喷气纸人的“嘴”里,火焰从內部爆开,將它炸成一团燃烧的碎屑。
    “能力竟然还都不一样。”他心念急转,脚步不停,朝著桥的另一端,也是轿侧方的空隙猛衝。
    后方退无可退,那么他只能前进,反正鬼新娘暂时不会对他出手。
    伴隨著他的衝锋,场面瞬间暴动起来。
    两侧桥栏上攀附的纸人纷纷扑下,如同惨白的雪崩,苏远挥刀横斩,火焰刀光逼退一片,但更多的涌上来。
    一个纸人在空中身体诡异摺叠,像一张纸片般贴地滑来,欲对他进行一记滑铲。
    苏远跃起躲过,落地时却发现鞋底一片胶黏,仿佛踩到了什么液体,並且正飞快向上蔓延,带来刺骨的冰寒。
    他很快做出应对,黑刀划过自己小腿,鲜血顺著小腿流下。
    “燃!”
    鲜血瞬间蒸腾,化为漆黑的火焰附著在鞋底,將不明液体连同蔓延的寒意一同焚烧殆尽。
    嗤啦!
    背后一凉,剧痛传来。
    一个不知何时绕到身后的纸人,它的手指竟然变得如同薄而锋利的裁纸刀,划破了他的外套和皮肉。
    可是没等它的手指继续深入,苏远后背流出的鲜血顷刻间化作一道电光,贯穿纸人的头颅。
    这就是千机在战斗中的全能之处,打我等於打自己。
    纸人没了头颅,也像失去生命,缓缓向前倒地。
    苏远朝身后瞥了一眼,本想確认偷袭者死没死,但当他看到纸人背后那一闪而逝的红色字跡时,顿时愣住了。
    名字?
    没时间细想,更多的攻击接踵而至。
    一个纸人双手拍地,地面竟泛起水波般的纹路,让苏远脚下打滑。
    另一个纸人发出高频的尖啸,音波直刺脑海。
    还有的纸人身体膨胀,像充气的皮囊般撞来......
    苏远將黑刀舞得密不透风,火焰在身周跳跃,不时以鲜血为引,將千机用作攻击或防御。
    但纸人数量太多,能力又诡异莫测,他身上的伤口在不断增加,逐渐感到一丝压力。
    “这样下去不行!得突围,去找石碑!”
    “但是在这之前,我得先確认一件事!”
    苏远咬牙,再次挥刀逼退两个纸人,趁机抓住一个扑上来的纸人手臂,发力將它摜倒在地,用膝盖死死压住。
    这次他刻意去看它的后背。
    果然!
    在惨白的纸张上,用暗红如血的顏料,写著一个工工整整的名字:“王海”。
    不是编號,不是符咒,是一个普通的人名。
    每个纸人都有一个名字,每个纸人都有不同的能力……
    一个大胆又恐怖的猜测浮上苏远心头……
    这些纸人,好像都是天眷者。
    曾经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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