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靖央凤眸黑沉,这个暗卫在大燕无亲无故,自然只有北梁来的人才会跟他动手。
    看来是他行踪暴露了,不过,这也证明,许靖央离萧宝惠很近很近了。
    许靖央直接將尸首拉起来,扛在了肩膀上。
    周围的百姓们都是低呼一声,惊愕地看著这个外乡人。
    她把尸首放在马背上,去附近找了个林子里,將人埋了,简单立了个碑。
    隨后,许靖央打开隨身带的药酒,浇在了土坟前。
    寒风中,她凤眸漆黑深冷。
    这个暗卫身上没有受折磨的痕跡,身上多处伤痕都是奔著要他性命来的。
    方才许靖央检查过,他前后心口都有刺伤,这说明对方虽是敌对,却没想著审问他有关於萧宝惠的下落。
    想到这里,许靖央愈发脸色寒冷如霜雪覆盖。
    这帮人没有审问暗卫,则证明他们已经掌握了萧宝惠的行踪。
    恐怕早已盯上了。
    许靖央看著坟包说:“我需得儘快赶路,这位兄台,来日我定会安排人將你的骸骨送回北梁,暂且委屈你在此安眠一阵。”
    说罢,许靖央捡起刚刚从他衣服上撕下来的布条,绑在了坟包上。
    她持剑牵马,利落离去。
    得在宝惠遇到危险之前,找到她。
    到了除夕前夜,大燕的京城热闹非凡。
    前不久皇上下令宵禁,过了子时只许出不许进,却独独赦免了京城一带。
    百姓们都认为京师守卫森严,还有昭武王坐镇,寻常山贼宵小自然是不敢在附近造次。
    故而今年依然有许多人爭抢护国寺的龙头香。
    在大燕的习俗里,能抢到龙头香的家族,来年定会鸿运当头,受神明庇佑,心想事成。
    故而,每年此时,护国寺前皆是权贵云集,竞相爭抢。
    往日有不少百姓抢了以后,当场高价卖给世家贵族。
    后来这群世家贵族就派自家隨从,早早地等在山门外,只为抢夺第一个进入寺庙,夺走龙头香的机会。
    今夜也不例外。
    寒风凛冽,滴水成冰,却丝毫未能阻挡京中百姓与权贵们涌向护国寺的热情。
    自山下起,蜿蜒的山道上,车马如龙,灯火绵延。
    远远望去,犹如一条盘绕在山峦之间的火龙。
    喧闹的人声驱散了冬夜的寂寥。
    威国公府的车队也在这些人当中。
    不过今夜他们运气极好,占著山门外最靠前的位置。
    按顺序,待寺门一开,他们便能最先进入,拿到那支龙头香的机会最大。
    宽敞的马车內,炭盆烘出融融暖意。
    大夫人与三夫人並排坐著,身旁坐著许靖姿和许靖妙。
    威国公以及大老爷、三老爷几人,因为除夕前走访同僚亲朋,故而没有一起前来。
    “真是没想到,今年竟能占到这么好的位置。”三夫人笑眯眯的,“多亏了景王殿下,早早派了人在此等候安排,我们一到,就被领到了这里。”
    大夫人微微頷首:“景王殿下是个心思细腻的人,靖姿,你日后入了景王府,需知感恩,谨守本分。”
    许靖姿脸颊微红,垂眸应了声“是”。
    她悄悄地摸到了袖子里准备好的两个玉佩。
    打算一会送到龙头香前祈福,一块给景王,保佑他身体康健,一块自然是要给阿姐许靖央的。
    但愿神佛护佑阿姐万事顺遂。
    许靖妙见她不说话,掩唇轻笑:“看来未来姐夫,可是將三姐放在心尖尖上呢!”
    许靖姿被她说得脸更红了,作势要挠她痒痒,许靖妙连忙告饶。
    恰在此时,外头隨从隔著帘子稟报:“大夫人,三夫人,寺门开了!”
    几人精神一振,连忙在丫鬟的搀扶下,款款下了马车。
    山门前,灯火通明,將巍峨的寺门照得恍如白昼。
    寒风扑面,却將鼎沸的人声吹到了最高处似的。
    身后,马车与人群排成的长龙一眼望不到头。
    许靖姿小心扶著母亲,正要拾阶而上。
    眼看著寺门缓缓敞开,就在眼前了!
    突然,一道身影如同泥鰍般,从她们身侧猛地窜过!
    许靖姿只看见了他的背影,认出是个小廝,动作灵活至极。
    他竟在眾目睽睽之下,越过许家女眷,一头扎进了寺门內。
    之后,小廝目標明確地直奔大殿前供桌上的那支龙头香!
    在所有人反应过来之前,他已一把將龙头香抓在了手里,脸上还带著得意的笑容。
    走在最前面的大夫人等人都是一愣。
    许靖姿最先反应过来,又惊又怒。
    “你是哪家的小廝?好生不懂规矩!大家都在排队等候,怎可如此无礼,擅自闯入抢夺?”
    那小廝转过身,嬉皮笑脸地对著许靖姿拱了拱手:“对不住啊这位小姐,小的头一回来,不懂这护国寺的规矩,还以为这龙头香是谁先拿到就是谁家的呢!明年,明年一定谨记规矩!”
    许靖妙气的呵斥道:“你耍无赖?赶紧將香放下!”
    小廝却將香往怀里一揣。
    这时,许家人身后传来一道淡淡嘲讽的女声。
    “佛门净地,怎么有人毫无规矩,在此大呼小叫?威国公府的家风,一贯如此吗?”
    眾人回头看去。
    只见勇信侯夫人,正由两个丫鬟一左一右搀扶著,缓步走上前来。
    她今日穿戴得颇为隆重。
    头上戴著镶碧玉的抹额,身上是深紫色绣金线缠枝莲的锦缎斗篷。
    嘴角紧抿下撇,带著不好得罪的劲儿。
    许大夫人脸色微沉:“原来他是勇信侯府的家奴,並非我等喧譁,实在是贵府下人行为失当,坏了歷年规矩。”
    “这龙头香,讲究的是顺序与诚心,而非莽撞抢夺,还请夫人约束下人,归还香支。”
    勇信侯夫人闻言,冷笑:“可我听说,歷年都是谁先拿到,便是谁家的彩头。”
    “你们排第一个又如何?不还是在这山门外站著,没踏进寺里一步么?”
    她刻意提高了声音,让周围不少看热闹的香客都听得清清楚楚。
    “而我的人,可是实实在在站在了寺內,拿到了香!”
    “这龙头香,自然就该归我勇信侯府所有,怎么,许大夫人是觉得,我勇信侯府,不配拿这龙头香?”
    许三夫人性子更急些,见勇信侯夫人如此顛倒黑白,强词夺理,她实在没忍住。
    “你好歹是勇信侯夫人,朝廷命妇,怎能如此不讲道理!纵容下人抢夺,还振振有词!”
    勇信侯夫人脸色一沉,眼中寒光乍现。
    “知道我是勇信侯夫人就好!我曾是御封誥命,出身簪缨世家。”
    “当年我受封誥命的时候,你们许家还名不见经传呢!还轮不到你们来教我什么是规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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