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萧贺夜率领的破虏军,正在全力攻开城门。
    重弩车以精铁铸就,需要二十名壮汉才能共同拉下轨杆。
    隨著令旗挥下,碗口粗的巨弩带著破空之声狠狠撞向渴沙镇城门!
    轰!
    城墙冰屑纷飞,覆在城门上的冰层,顿时出现蛛网般裂痕。
    “再放!”萧贺夜厉声喝道。
    第二下重弩接踵而至,精准命中同一位置。
    冰层应声碎裂,露出底下厚重的玄铁城门。
    很快,在接连轰击中,每一下都地动山摇,城门开始逐渐变形,玄铁表面出现凹陷。
    城墙上的北梁守军惊慌失措。
    他们叫喊著:“快逃,主帅和精锐营都逃了!”
    就在这时,城门终於发出不堪重负的动静。
    “破门!”將士们齐声怒吼。
    数人扛著一节长木,狠狠撞向即將垮塌的城门,千钧之力,势如破鼎。
    紧接著,伴隨一声巨响震天,渴沙镇的城门终於轰然向后倒落。
    萧贺夜立刻翻身上马,正要疾驰进城,去帮助许靖央。
    却没想到,城门打开,看见眼前一幕时,萧贺夜猛地勒住韁绳。
    眾將士忽而倒吸一口凉气。
    只见许靖央独自立在尸山血海之中。
    银甲尽染敌血,她手中长枪斜指地面,枪缨已被鲜血浸透,滴滴答答落在地上。
    四周横七竖八躺著无数北梁士卒的尸首,竟堆叠成小山。
    冰雪被热血融化,在眼下的霜雪寒风中,又凝结成红霜。
    她缓缓抬头,凤眸中杀伐未褪,凌厉目光扫过城门方向时,竟让久经沙场的破虏军將士都不由自主后退半步。
    她只是静静立在尸堆中央,却仿佛有千军万马之势。
    陆允深望著这一幕,心头巨震。
    他从未见过如此惨烈的战场,更从未见过这般杀神临世般的女子。
    这一刻他彻底明白,许靖央能统领神策军,靠的不是身份,而是实打实的杀伐之威!
    她站在那里,便是一把刚刚饮饱鲜血的利刃,是一座不可逾越的山岳!
    “大將军威武!”不知是谁先喃喃出声,隨即所有將士纷纷垂下兵器,向那道血色身影投去敬畏的目光。
    许靖央缓缓吐出一口白雾,声音沙哑却清晰:“清点伤亡,控制四门,所有妇孺老弱,统一关押看管,韩豹,这事你来办。”
    韩豹拱手:“是!”
    神策军动作很迅速,清剿残敌、安抚平民、接管防务,一切有条不紊。
    镇中太守府被腾出,暂作主帅行营。
    片刻后,许靖央换下一身血污战甲,著一袭鸦青色常服走入厅堂。
    髮丝微湿,显然稍作梳洗,眉宇间不见疲惫,凤眸依旧清亮有神。
    萧贺夜正站在沙盘前,闻声抬头。
    他卸去戎装,玄色锦袍衬得身形挺拔,面容英俊却带著征战后的沉稳。
    “王爷。”许靖央开口,声音已恢復平日的冷静。
    “伤势无碍?”萧贺夜目光扫过她。
    “皮肉小伤,不碍事,”她走到沙盘另一侧,目光落在代表北梁军势力的標识上,微微蹙眉,“此次攻城,北梁军的布防和应对,颇有几分蹊蹺。”
    萧贺夜抬眼:“怎么说?”
    “他们似乎很熟悉末將的用兵习惯,而且,也对末將的招式了如指掌。”
    萧贺夜沉吟片刻,眸色微深:“莫非是胡决明在背后指点?他毕竟是叛出你师门的人,郭荣兵法招数,他最为清楚,北梁若要对付你,自然要知己知彼。”
    许靖央凝思片刻,缓缓摇头:“有这个可能,但此番感觉,又与胡决明的风格不尽相同。”
    不过,这些只是她的猜测。
    她將心中那点狐疑暂压下去:“罢了,此事容后再查,末將来找王爷,是有要事商稟。”
    许靖央转而抬头,神色郑重。
    “王爷,今日攻城,攀墙所用的铁鉤索,其连接处的草绳大批断裂,绝非寻常磨损,末將怀疑,輜重营中有人动了手脚,或至少是玩忽职守,以致器械出紕漏,险些酿成大祸。”
    萧贺夜面色一沉:“竟有此事!”
    “军械乃性命所系,不容有失,”许靖央凤眸中闪过一丝锐利,“末將欲彻查此事,肃清军营,重立军规,无论涉及何人,必按军法严惩不贷,此事,还请王爷允末將全权处置。”
    许靖央明白一山不容二虎的道理。
    哪怕她跟萧贺夜已相处自然,也有几分默契。
    但人心是易变的,涉及普通利益的亲人都会隨时反目成仇,何况是君臣之间?
    故而,她有必要跟萧贺夜先打个招呼。
    萧贺夜凝视著她,没有丝毫犹豫:“本王信你,你儘管放手去做,无需顾忌,军中上下,凡有阻挠违逆者,皆以抗命论处。”
    他声音沉稳,带著不容置疑的支持。
    “本王自会与你同心,为你立威。”
    “多谢王爷。”许靖央頷首,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缓和。
    就在这时,陆允深快步走进来:“许大將军,你快去看看,神策军和边关军打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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