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疾闻言,篤定地点点头:
    “后宫到处都会放置驱虫蚁的薰香,县主隨身携带的香囊里,同样装了相同功效的香料与药材,蚊子轻易不会近身。”
    如此一来,云华县主胳膊上的红疙瘩,到底是怎么来的,就大有问题了。
    泊春三人面面相覷,齐齐看向脸色难看的云华县主。
    云华县主脸色一沉,攥起的拳头上现出青筋:“不知是谁费尽心思要害本县主,等我將人找出来……”
    莫惊风同样脸色难看。
    他日日隨伺在县主身边,竟未能发现此事,实在失职!
    林净月趁莫疾翻小药箱的功夫,轻声提起初见当日的事:
    “你刚刚说近几日心浮气躁,我们初见那次,你可有类似的情况?”
    “没……”云华县主否认的话说到一半,突地想起那天孟棠溪来见她时,鬢间簪了一道刚摘下的牡丹。
    再仔细一琢磨,她不免有些后怕,重重一拍桌子,气得手都在发抖:
    “定是孟棠溪她不安好心!当天的事情过去太久,我已记得不甚清楚,但孟棠溪平时为了彰显孟府节俭,都是戴的绒或通草。
    那天特地簪了一朵夏日难得的牡丹,必定是想算计我!”
    莫疾手一抖,都不敢再听下去。
    孟棠溪?
    这不是孟右相的女儿,將来的三皇子正妃?
    这……这要有个万一,两方都得得罪!
    果然,当太医,真难。
    林净月注意到莫疾有些微妙的神情,轻声安抚云华县主:
    “事情还没查清楚,不一定就是她所为,不过当日之事,疑点重重,你我往后行事,都得谨慎小心。”
    別的不提,就是徐老夫人身边攛掇事被遣到庄子上的嬤嬤意外身亡一事,就够奇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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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华县主咬了咬唇,也不知听没听进去。
    莫疾乾咳了一声,让云华县主隨他到离太子妃稍远一些的桌子前。
    桌上放了好几个木盒子。
    “县主,这几个木盒子里,装的都是些可引起人不適反应的东西,我们先將可能引你不適之物找出来,才好对症下药。”
    惊风拧眉,下意识上前两步,就要阻拦。
    莫疾眼看云华县主喝退了惊风,打开最近的一个木盒子,往云华县主手边凑了凑。
    “此物是南境一带传来的,据说是海商不知从何处运来,有些人对其种子和香气,都有些不適。”
    云华县主警告地看了眼还要说话的惊风,主动捡起一颗种子,並凑近嗅了嗅。
    片刻后摇摇头:“不是这东西。”
    接连打开两个木盒子,都不是,惊风稍稍安心了些。
    並非他不想县主痊癒,只是不愿,也不敢让县主再度置身危险当中。
    直到最后一个盒子揭开,云华县主眉头一皱,下意识摸了下胳膊:
    “这什么东西?我还没碰呢,光闻著味道,汗毛都竖了起来!”
    莫疾赶紧盖上盒子,劳烦前来替太子妃探看情况的鸣鱼点了薰香,散了气味后,才慢慢说道:
    “这是生漆,常人碰触后就会像县主一般,立时生出红色疙瘩,颇感不適,严重者,甚至可能窒息而亡。
    不过……按理来说,贵人们不该,也不会接触到生漆才对,寻常使用的昂贵漆器,都是经过重重处理的,接触时不会有如此反应。”
    云华县主努力回想这几天用过的东西。
    漆器昂贵,但在她府上,乃至寿康宫暂住的偏殿,都不止一个。
    漆盒最常用来放置些首饰细软,她今日早上用的螺子黛,就是放在漆器匣子当中。
    鸣鱼隔著几步远,给太子妃回了话。
    林净月听后,若有所思看向云华县主、惊风和鸣鱼三人。
    幕后之人,使得出这般手段,不是仔细打探过云华县主的情报,就是……伺候云华县主的自家人。
    最巧的是,前几日郑津成亲,云华县主代太后去吃了顿喜宴,顺势在睿诚王府睡了两晚。
    前天才回的宫。
    再一想云华县主曾说,她在宫里並未有过不適……
    惊风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低声跟云华县主稟告了几句后,转身就要离开。
    “等等!”
    鸣鱼连忙喊住他:“武举还未放榜,你可不能闹出大事,否则太子殿下也不好收场。”
    惊风垂眸,盯著云华县主,不语。
    云华县主思量过后,冷静点了头:“鸣鱼说得有道理,太子堂哥为你与鸣鱼二人的身份,费了不少心思。
    若在放榜前,以睿诚王府侍卫的身份大肆查案,反倒会让堂哥堂嫂的努力白费。”
    林净月还没来得及感慨云华县主前世太冤,就见她哭著一张脸,惨兮兮扑到近前:
    “堂嫂,您也看到了,我为了堂哥的谋划,牺牲了这么多,甚至被人暗害,不知堂嫂可否隨我到陛下面前,討一个公道?”
    林净月盯著她沉思片刻,猜到云华县主是想趁机在泰丰帝面前卖卖惨,替即將回京的睿诚王,博得几分同情与宽纵。
    她应了声:“我先陪你回一趟寿康宫偏殿,同时遣小令子求见父皇,待沐浴更衣过后,我亲自陪你殿见父皇。
    说起来,我也有许久,不曾见过父皇了。”
    *
    太子回到东宫已是深夜,听小令子稟告了生漆一事,情绪毫无波澜:
    “云华这不是没事吗?等查出真凶,不就妥了。”
    小令子犹犹豫豫,又说了太子妃携手云华县主,去见了泰丰帝的事。
    太子慢慢坐直身体,招呼汀南將他推入寢殿。
    太子妃正斜躺在贵妃榻上,素手支著脑袋,烛火照耀下,她有些犯困,正微眯著眼睛假寐。
    喝退寢殿宫人后,太子取过林净月的一缕头髮,凑近轻嗅了一下:
    “听小令子说,你今日去见了父皇?”
    林净月睁开眼,刚要下榻给太子行礼,却被阻拦。
    “殿下应当知道了云华县主的事,父皇龙顏震怒,命皇城司张杳彻查。”
    皇城司张杳,就是东宫张邈的兄长,眾所周知的东宫自己人。
    由他亲自来查,用谁不用谁,就方便多了。
    鸣鱼和惊风都能浑水摸鱼,加入其中。
    鸣鱼正愁不能报答睿诚王府大恩,此番若能抓出真凶,也算了了一桩心事。
    “对了。”林净月衝著太子眨了眨眼,正当太子凑近,要討个吻时,她抬起指尖抵在太子薄唇上,“父皇说,云华县主这事,不宜大肆宣扬。
    唯恐太后担忧,又因云华县主惊惧过度,得找个知心人日夜陪著。”
    太子正啄吻著她的手指,闻言心底隱隱有种不妙之感,撩起眼皮看林净月。
    林净月乾脆利落收了手,取出手帕仔细擦拭:
    “县主暂被安排在东宫侧殿,只怕得住上十天半个月,殿下,还请自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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