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行的郑越忍不住蹙眉:“三殿下还请慎言,吃个酒,哪有什么上不上得台面之说?”
    三皇子瞥了郑越一眼,爽朗笑道:
    “是三弟的不是,都忘了忠勇侯府出身將门,行事不拘小节,只是我担忧影响到了其他人,那可就不妙了。”
    郑越脸色一沉,连带著二皇子也面露不悦。
    几桌客人吃饭的动作都慢了下来,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三皇子。
    小廝回头看三皇子一眼,战战兢兢稟告:
    “三殿下恕罪,这些都是世子的同年,是今科武举的举子,老夫人特地请他们前来侯府喝喜酒。”
    三皇子闻言愣了下,转过头仔细打量起他们,被其中几人当眾翻了个白眼,也忍下了心中的不满。
    打量过后,见园中的客人,每个都虎背熊腰,眼神闪著精光,跟从小在郑家习武的郑津极像。
    他乾脆將刚才的顾虑拋之脑后,露出温和的笑容走上前,就近挑了一桌还算看得过眼的,笑著夸道:
    “本殿下就说诸位怎么个个精神奕奕、气宇不凡,原来是今科举子……”
    慢吞吞吃著饭菜的周肆然离三皇子最近,抬头看他一眼,没说话。
    一桌子莽汉,三皇子並不在意他们的冒犯,嘴里的话还未出口,就被二皇子打断:
    “三弟,你別杵在桌边,多影响人家吃饭。来人,再上几道菜添几壶酒,就当是我为三弟刚刚的冒犯,向诸位赔罪了。”
    小廝赶在三皇子开口前,利落答应下来:“您三位这边请,世子这会儿想必已在挨桌敬酒,很快就会敬到园。”
    三皇子一哽,再看几桌的莽汉明知他的身份,却看也不看一眼,甚至都不曾搭理过他。
    罢了。
    又不是每个人都识趣有眼色。
    三皇子暗暗记下最近一桌的几张脸,打的什么主意,他自个儿心里清楚。
    等人离开后,方衡夹了一筷子菜给他娘,轻声问周肆然:
    “好像是个皇子,我们刚刚没搭理,不会惹事上身吧?”
    同桌的七八个人同时抬头,目露担忧。
    倒也不是他们不识趣,只是刚被奚落了一通,何必再眼巴巴凑上去?
    周肆然摇摇头:“他若气量如此狭小,担不起大事。”
    也登不上皇位。
    没必要在三皇子身上多费功夫。
    反倒是那位二皇子……看著羸弱不堪,走两步都喘,但心思可深著呢。
    方衡对周肆然看人的眼力,还挺信任的,稍稍放下心,开开心心继续吃饭。
    见伺候在一旁的小廝果然如二皇子所说,添了新菜和酒,他挨个给人倒了一杯,站起身举起酒盏:
    “今日借成远侯府的美酒,祝诸位同年,金榜题名,平步青云!”
    同桌的陆程笑著,第一个响应:“好!金榜题名,平步青云,斩获战功,尽享荣华!”
    孟平和应松举杯站起,周肆然稍慢一步,向同在园的几桌客人敬了酒,隨大家一同饮尽杯中酒。
    另一边,
    郑津赶过来时,正好撞上二皇子三皇子和郑越落座。
    他无视轻咬双唇面含委屈坐在一旁的唐映柳,先与太子皇子行了礼,再从太子太子妃和老夫人、陈域云华县主等人一桌敬了过去。
    再走到二皇子三皇子郑越一桌,笑著敬了酒。
    唐映柳原本想趁此机会,当眾诉说自己的委屈,求三皇子怜悯,求大哥原谅。
    被老夫人面无表情的视线一瞥,只能含恨咽下委屈,勉强和郑津敬了酒:
    “小妹祝大哥,幸福美满,早生贵子。”
    郑津平静看她一眼,当著三皇子的面纠正:“唤我世子,我不是你大哥。”
    唐映柳一怔,三皇子也是一怔。
    两人都没想到郑津今日,不仅没给唐映柳面子,还不给三皇子面子!
    三皇子脸一沉,放下酒杯就要质问。
    郑越轻飘飘说道:“也是,谁会认害死自己母亲的人生下的女儿为妹妹?”
    三皇子话还没说出口,又咽了回去。
    他冷冷瞥著唐映柳,冷哼一声坐下,一句话也不说。
    郑津不以为然,敬完二皇子和郑越后,又走向下一桌。
    这桌都曾是他的先生,徐先生无暇前来,但小徐先生来了,正含笑看著他。
    而国子监祭酒蔡鹤蔡大人,与几个教过他习武的助教先生,纷纷面露复杂。
    这小子平时看起来傻憨老实,命还真是好。
    妹妹是太子妃,妹夫是太子,先生是名满天下的小徐先生,自己又是成远侯府世子。
    娶的夫人,竟是陛下为他指的婚,乃是河东裴家主脉的千金!
    羡慕不来,当真羡慕不来。
    郑津挨桌敬酒时,林净月夹了一筷子酸萝卜老鸭汤,命满枝试毒后,自个儿亲自吃了肉喝了汤,才给太子舀了一勺。
    “殿下尝尝,侯府厨子就这道菜味道最是不错,我住在侯府时,最爱喝了。”
    太子正被蹲在轮椅边上的陈域揪著衣袖哭诉,闻言让汀南將人踹走,他稍稍抬眸,喝了一口汤,缓缓点头:
    “確实不错,小令子。”
    小令子心领神会,退去了厨房。
    陈域被轻踢了一脚,死死扒在轮椅边上不走,有些后怕地瞅了眼外头厅:
    “表哥,你怎么才说我爹也来了?他得知我刨了承恩公府的牡丹一事,正到处找我呢,我都三五天没回公府了,还在这儿被抓到……”
    他可不想在好兄弟郑津的成婚宴上,被他爹陈国公当著一群人的面,打的鼻青脸肿看不出人样。
    见太子兴致不高,但没再让汀南踹他,陈域继续说道:
    “太子表哥,那株牡丹,我可是送去了东宫,没自个儿留著,也没送哪位姑娘小姐啊。
    待会儿我爹揍人,你可得给我作证,帮我求情。”
    云华县主今日代表太后而来,就坐在太子旁边,闻言翻了个白眼:
    “你爹没来,他要真到了场,怎么可能不与太子殿下坐同一桌?”
    陈域傻眼了,仔细一想,云华县主说的还真有道理。
    他气红了眼,站起身拍拍衣服上的灰尘,向林净月控诉太子不做人:
    “表嫂,你可得管管表哥,我好歹也是他的表弟,怎么能如此哄骗於我!”
    林净月头也不抬,淡淡应了声:“你要不回头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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