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当然听得出那几个言官看似弹劾太子等人邀买人心,实则暗暗隱喻这几家结党营私,祸乱朝纲。
    为君者,最忌讳的,便是朝臣拉帮结派。
    此事若是放到其他皇子身上,不说將人拉下马,也能叫陛下心生不满。
    但泰丰帝此举,分明是將这个话题,丟回给他们。
    宴左相左右看看,无人接话,而太子还在用一种『你们死期將至』的眼神打量朝臣,他深吸一口气,坚定地道:
    “睿诚王身在南境,忙於时疫,而忠勇侯前几日亦是拔戎前往北疆,至於成远侯咳咳……三家府上俱是女眷心善,见不得百姓大笔银子买药材,不约而同开了间医馆,纯属,为君分忧。”
    话音刚落,满殿都安静了下来,唯有越来越大的轮椅声。
    几个呼吸后,轮椅在他面前停下,太子眼含睥睨,皮笑肉不笑地道:
    “左相倒是会说话,难怪父皇如此看重你。”
    宴左相艰难扯出笑容:“殿下谬讚,微臣不过尽了臣子的本分。”
    再不出面拦上一把,今日朝会,怕是没几个人能平安走出宫!
    “左相所言有理。”泰丰帝偏过头给了陈诲一个眼神,陈诲立刻喊来侍卫,押下被太子念了名字的朝臣。
    朝会散后,会有人去查清他们的罪责,依律法论罪。
    太子也得了泰丰帝警告的目光,他长嘆一口气,慢条斯理將两张纸收了起来。
    泰丰帝一一扫过空位,目中若有所思:“今日有人来报,京中有孩童感染了时疫,且他家中几人,身体都有些不適。
    时疫一事迫在眉睫,诸位爱卿,可有良策?”
    太子推著轮椅回了原位,垂下眼帘,安安静静当他的摆设。
    *
    朝堂上的事,很快传到了京城各处,惹得不少人暗骂太子不是个东西。
    用抄没的药材开医馆做无本买卖也就罢了,还大传他被官员弹劾一事引百姓心生好感。
    他这不是……这不是名与利,全都要吗?!
    然而就算他们恨不得当著太子的面破口大骂,太子也不会在意。
    反正林净月托人送来的信,信上所求,他都办成了。
    其他人是个什么想法,与他何干?
    成远侯府,
    林净月按例在刘嬤嬤院中苦学礼仪到晌午,被请到长寿院,方知早朝上闹出的事。
    她既欣喜於太子听得进人话,又隱隱觉得不是什么好事。
    听听听听,太子早朝当著泰丰帝的面,都敢懟得一眾大臣哑口无言,全然不给自己留后路。
    对她有些冒昧的请求,却认认真真做到了……林净月可不信太子还是因看不惯皇后一家,而偏向於她。
    成远侯早些时候刚来长寿院撒了一通气,老夫人面上没当一回事,心里到底有些纠结於他的话:
    “此次寻芳宴,你当真没能討得皇子欢心?”
    “祖母为何突然这样问?”林净月好奇抬眸,回府当天,老夫人就问过她一次。
    按理来说,老夫人不会再问一次才是。
    老夫人也知道自个儿问的不应当,只是成远侯的话縈绕在心中良久,与其暗暗憋著,不如坦白同净月说出来,也免得日后再生祸端。
    “你爹,方才来过一趟。”老夫人看看林净月娇嫩的小脸,乾脆把话摊开了说,“有一家的姑娘传出得三皇子看中,不日就得封侧妃。而那姑娘的祖父,欣喜过度醉酒,在大庭广眾下嚷嚷……
    说什么三皇子就好容貌娇媚爱使小性子的女子,他早早料到,特意將寻芳宴的帖子给了正室生的小女儿,果然成了。”
    林净月忍不住笑出声:“侯爷是觉得,这帖子给了唐映柳,她就会因容貌被三皇子看上?”
    老夫人说完,也觉得唐成远脑子糊涂了:“只怕又是谁,在他耳边嘰歪胡言。”
    何氏母女都因算计林净月被关在祠堂未出,能在成远侯耳边吹风的,也就大姨娘和三姨娘。
    而大姨娘,也就是唐映思的姨娘,为人谨慎小心,连到老夫人院子里请安都不敢多待,绝不会多嘴。
    林净月轻嘆一声,平静地回应老夫人的话:“我上次便答过了,几位皇子都不曾看上我。这次祖母再问,我便多说一句——只因我出身成远侯府。”
    老夫人心中一突,下意识摸了下镶嵌在戒指上的猫眼石,訕訕摇头,自嘲地道:
    “也是。连顶樑柱都是个不成器的……”
    林净月等老夫人说完,再慢慢地道:“侯府若想重复荣光,得一步步慢慢来,祖母且听我一句……”
    老夫人扫空多余的思绪,耐心听著,眼睛越来越亮。
    当天下午,京中药铺医馆骂骂咧咧降价时,又一个消息传开:
    成远侯府老夫人亲自去到医馆,当著无数百姓的面承诺,时疫期间赚得的钱財,侯府一文不取。
    医馆每隔十日会一次帐,这笔银子换成等价粮食,分成两份。
    一份送往南境给遭受时疫无暇谋生的百姓,权当赎罪。
    一份施给慈幼局、济老院等地,並在城门口无偿施粥。
    赎罪?
    赎什么罪?
    百姓不明所以,只专注排队;但某些人心知肚明,还能赎什么罪?
    不就老侯爷当年烧死烧伤无数南境百姓的弥天大罪!
    奇了怪了,以前成远侯府可不是这么个路数,也就多年前掏了一笔银子补偿无端遭灾的百姓。
    平时一向窝窝囊囊,没什么存在感啊。
    难不成那位徐老夫人,得了观閒书院山长徐垣的指点?
    就连早早同成远侯府断了往来的几户人家,都忍不住遣人来问。
    云华县主和郑越,亦在心里暗自嘟囔,这跟林净月之前说的不一样啊。
    之前商量好的计策,中规中矩,但不会被言官抓住把柄。
    成远侯府如今的做法,却像有了靠山底气十足一般,也不怕被朝臣弹劾、被泰丰帝和太后怪罪了,放开了手大干一场。
    说起靠山,郑越第一时间想到太子。
    皱著脸沉思一天后,在林净月没跟她打招呼的情况下,郑越站出支持成远侯府,直言亲戚一场,自当共同进退。
    忠勇侯府名下的医馆,同成远侯府一样,分文不取,粮食分成三份,分送南境、北疆和京城。
    云华县主思来想去,大著胆子跑去了东宫,试探著问太子的想法。
    不等太子看在谁的面子上给她个答案,东宫掌事太监惊慌失措跑了进来:
    “殿下,南城……南城有几条街时疫突发!陛下吩咐,闔宫上下都得用药材熬的水,里里外外洒上一遍,防止时疫传入宫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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