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走……”
    “为什么?为什么……不肯看我一眼……”
    “不要丟下我一个人……”
    模模糊糊地,陆钧言看到了一个三四岁大的小孩子。
    是个小男孩。
    可他却看不清小男孩的脸。
    小男孩住在一栋很大的房子里。
    但里面除了他,一个人都没有。
    空荡荡的大房子,像个鬼屋。
    他有多久没有见到他的爸爸了?
    他不知道。
    他有多久没有见到他的妈妈了?
    他也不知道。
    他唯一能看见的人,是他爸妈雇的佣人。
    他不会饿肚子,佣人会给他做饭。
    但打雷下雨天,他没法钻进爸爸妈妈的怀抱里。
    他像求救一般向佣人伸出自己小小的、无力的双手。
    他希望对方能够把他抱起来,亲亲他,安慰他。
    “小少爷,你待在屋子里就不怕打雷了。”
    佣人牵著小男孩的手,把小男孩带到臥室里,让小男孩坐在床上,然后检查好窗户,之后关紧房门。
    房子隔音再好,雷声还是在小男孩的耳畔轰鸣,小男孩钻进被子里,小小的身躯瑟瑟发抖。
    ……
    今天是小男孩的生日。
    平时佣人会做三道菜,今天做了五道。
    没有蛋糕。
    没有蜡烛。
    即便他们家买得起。
    可是根本没人为他准备。
    所以也就没有许愿。
    小男孩也知道,许了愿望也实现不了。
    “小少爷,你慢慢吃吧!”
    大大的餐桌上摆满了菜,小小的男孩在吃饭——
    一个人。
    小男孩一边默默吃饭,一边默默掉眼泪。
    每一道菜都多了点苦味。
    ……
    “阿姨,我爸爸呢?”
    “小少爷,陆总工作太忙了,你得懂事,得听话。”
    ……
    “妈妈,我想你……”
    “谁是你妈?滚一边去。”
    ……
    “爸爸,我要妈妈……”
    “要什么妈妈,你妈就是个婊子!”
    ……
    黑暗中,小男孩哇哇大哭。
    当他放下那双揉红眼睛的手时,陆钧言终於看清了小男孩的脸。
    猛地睁开双眼,陆钧言惊恐的眸子里映出了一张熟悉的脸。
    这张脸,让他差点以为自己还在做梦。
    江寧从未看到过陆钧言露出这种表情。
    到底做了什么梦嚇成这样?
    她与陆钧言四目相对,目光交融了许久,才看到陆钧言眼里的恐惧渐渐地退下去。
    陆钧言没有问江寧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比起原因,江寧出现在自己面前的事实更加重要。
    陆钧言的记忆其实是断片的。
    停留在脑子里最后的片段是雷雨夜中的少管所。
    所以他是晕倒了么?
    陆钧言回想不起来。
    他只知道他现在口乾舌燥,浑身无力,很不舒服。
    不用摸自己的额头,他都知道他现在肯定是发烧了。
    他的右手上打著点滴,药瓶掛了好几个。
    “谢谢你……肯来照顾我……”
    陆钧言哑著嗓子向江寧道谢。
    江寧看著陆钧言惨白又憔悴的脸,眼里波澜不惊,无悲无喜。
    “你不用谢我,你该谢的是小张。”
    江寧一边说一边把体温计甩好了递给陆钧言。
    也不知道是陆钧言现在病痛缠身的缘故,还是人在脆弱时都会如此,陆钧言注视她的双眼溢满了浓浓的感激之情,仿佛他对她情深似海。
    然而她只不过是递了个体温计而已。
    江寧当时本想去陆氏集团,却接到小张打来的电话,说陆钧言淋了一夜雨,高烧不退。
    “所以他高烧不退你不去找大夫,找我做什么?”
    江寧问的很直接,语气也很不客气。
    “江小姐……陆总他需要你。”
    听完小张信誓旦旦的话语,江寧回了个:
    “哦。”
    然后把电话掛断了。
    陆钧言是不是真的需要她,她不清楚。
    即便真需要她,她为什么就非去不可呢?
    她又不像小张,是陆钧言的助理,隨叫隨到。
    坐在驾驶位上,江寧耸肩冷笑。
    以前,只要陆钧言一生病,她总是心急如焚,紧张得不知所措,仿佛她不为陆钧言做点什么陆钧言就要死了一般。
    江寧刚想开车,手机铃声又响了起来。
    不出所料还是小张打来的。
    江寧没有接,把手机关机。
    脑海中回想起的是暴雨中来找她求复合的陆钧言。
    想必陆钧言高烧应该是真的。
    那这次正好可以试一下,看看她不去照顾陆钧言,陆钧言是不是真的会死。
    江寧一脚踩油门,把车开出去。
    陆钧言重病的话,董事会是来不成了,江寧决定去自己的工作室。
    结果车没开多远,突然从旁边衝出来一个人,直接拦在她车前。
    如果不是江寧车技过硬,这会儿功夫前面找死的人应该已经死了。
    江寧定睛一看,发现对方不是別人,正是小张。
    小张脸上的表情可是视死如归,仿佛江寧今日不去看望生病的陆钧言,小张就要死在她的车轮下。
    迫於小张的压力,江寧最终妥协了。
    她多少还是想给小张留个好印象的。
    因为她想等她正式接手陆氏集团后,雇小张来做她的助理。
    依照小张的说法,陆钧言重病,病在心。
    然而江寧来到云顶玉阁一看,陆钧言的体温已经高得都能煎鸡蛋了。
    这种时候医生绝对比她管用。
    於是她让小张联繫了陆家的私人医生,先给陆钧言把退烧药点上。
    三瓶药点进去,陆钧言的烧终於退了,江寧帮陆钧言拔了针。
    “你在这里陪了我很久?”
    陆钧言轻柔磁性的声音擦过她的鼓膜。
    “我刚到而已”
    听到江寧这么说,陆钧言的眼里有一瞬的失落。
    不过他不经意间看到了窗台上的菸灰缸。
    那里有好几根吸完的烟。
    是女士喜欢抽的细烟。
    这种烟出现在这里,只有可能是江寧抽的。
    那次在维多利亚皇家游轮上,他第一次看到江寧吸菸,也是第一次知道江寧原来会抽菸。
    看这些菸蒂的量就知道江寧绝不可能是刚刚到的。
    陆钧言天生的微笑唇缓缓上扬,胸口一片暖意。
    “你以前从来都不抽菸……”
    陆钧言口中的“以前”,指的是他和江寧结婚后。
    他很想问江寧当初戒菸是不是为了他。
    但话到嘴边又被他咽了回去。
    他怕惹江寧不高兴。
    好不容易他又看到江寧,好不容易江寧肯来照顾他,他想珍惜现在的时光。
    珍惜……
    这两个字在陆钧言的心湖中激起层层涟漪。
    江寧一开始还没理解陆钧言为什么提抽菸这件事,直到她看到菸灰缸里剩下的菸蒂。
    那些烟是她抽的。
    她意识到陆钧言已经知道她並非刚刚到的,而是在这里呆很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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