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鸢知道,这话安慰她的成分多。
    像南俊良那等身份的人,理想中的儿媳人选绝不是她。
    能做到今天这样已经算给面子。
    “对了,要不要去楼上看看?”话点到即止,祁玥不想再提那人,让儿媳再有压力。
    顾鸢还没搭腔,走廊里传来祁景之的声音:“妈,我们得走了。”
    祁玥惊讶回头:“这么早就走?”
    “今天是跨年夜。”男人毫不避讳地牵起老婆的手,“您不想和我过,我们也不想和我爸过,各过各的吧。”
    “这死孩子。”一番歪理,祁玥又瞪又笑,拿他没办法,“那你俩去过二人世界。”
    说着叫南俊良出来送人。
    “别叫了。”祁景之说,“楼上打电话呢。”
    祁玥:“那我送你们一截。”
    在电梯前,握着顾鸢的手要她以后常回来玩。
    随后严叔把两人送到地库。
    车缓缓驶离,顾鸢从后视镜看见严叔一直在挥手,脸上挂着慈祥的笑。
    “你们家管家真好。”她轻声感叹。
    “严叔看着我和我妹长大。”祁
    景之回完一条工作信息,把手机扔一旁看向她,笑了笑,“怎么,心情不好?”
    顾鸢弯唇摇头:“没有。”
    婆婆友善,已经是意料之外的惊喜。
    祁景之仿佛看透她心思:“我爸不是不喜欢你,他这人就这样,能让他好好打交道的异性只有我妈和我妹。不光是你,很多表妹堂妹都怕他。”
    “你不用解释,我懂。”顾鸢心里明镜似的,“我没放在心上。”
    男人扬眉,盯着她故作镇定的脸:“你懂什么?就会一个人瞎想。”
    “我没有。”顾鸢淡淡垂下目光,“你也说了,结婚只关乎我们,除非有一天你食言,至于你家人喜不喜欢我,我可以不在意。”
    祁景之无声叹了叹,把人揽入怀:“你应该看得出来,我妈喜欢你,我两个妹妹也很喜欢你,其他人都不重要。至于我爸,多说无用,你慢慢相处就会明白。”
    顿了下,吻落在她发心:“当然,你不想相处也没关系,我们过我们的日子。”
    鼻头一阵酸意涌上,她在怀里闷闷地叫他:“祁景之。”
    “嗯?”
    “没什么。”就是突然想承认,她还是好喜欢他。
    时隔多年,比当初更喜欢他。
    那种失而复得的喜欢,就像强压在冰川下的火种,一旦燃烧,便足以吞噬一切。
    *
    祁玥到楼上书房,正听南俊良打完最后一句电话,收了线朝她望过来。
    “景之和鸢鸢走了。”祁玥没好气扯了扯唇,“死鬼,对儿媳妇笑一个,要你老命是吧?”
    “bb,我——”
    “少哄我,没跟你开玩笑。”祁玥打断他欲言又止的声音,“我知道你想什么,你儿子金贵,你想给他配个门当户对的,那也得他愿意啊。你看看这些年,他身上有一点儿活人气吗?抽烟喝酒熬大夜,把自己往死里折腾,谁劝都没用。”
    “我都怕我以后要白发人送黑发人。”祁玥说着说着就红了眼睛:“两个孩子的事儿你也知道了,景之为她等那么多年,好不容易修成正果,要因为你,害他俩过不好,害我儿子又变成那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我跟你离婚。”
    “说什么呢,哪就至于离婚了。”南俊良慌了神,一脸不值钱地陪笑过来,搂着妻子低声下气,温柔地给她擦眼泪,“好了,我错了,你别气成这样。”
    祁玥收住眼泪,没表情地看他:“不是会笑吗?”
    “……”
    “下次他俩回来,你就这么笑。不然我有法子让你哭。”
    “可我只会对你这么笑。”
    祁玥踹他一脚。
    南俊良抱紧她,趁机吻她,哄她,又沉又嗲的低音炮往耳朵里钻:“老婆唔好嬲啊,我错啦……”
    祁玥耳朵像烧起来,晕上一层粉色,戳了戳男人胸口,语气稍软:“景之说鸢鸢听不懂粤语,以后你控制一下,不要让人家心里不舒服。”
    “好,都听老婆的。”
    *
    今天跨年夜,顾鸢同意回别墅去住。
    他家也不能长期没人。
    祁景之给她看更改过的房产证,上面是她的名字:“暂时留我这儿,等你新房装修完,放到那边保险箱。”
    现在毕竟是租房,顾鸢认同他提议:“好。”
    “西西。”男人把她放腿上坐着,亲了一口温软的唇。
    顾鸢眯一眯眼:“嗯?”
    吻逡巡到耳后,激起阵阵酥麻:“有话跟我说吗?”
    心脏密集震动着,隔着布料温热摩擦,洇透,她思绪也早已云里雾里。
    “那我先说。”男人不急不缓,像故意拖延。
    她的手放上他腹肌,将边缘攥入指尖,轻扯。
    祁景之表情无奈:“大好时光,想跟你聊聊风花雪月,你脑子里就只有这?”
    “你想风花雪月,它想吗?”顾鸢手指轻戳布料空荡处。
    男人呼吸一紧,闷笑,手不示弱:“你也没好到哪儿去。”
    顾鸢不想再浪费时间:“上楼。”
    祁景之就这么端着她起身,顾鸢四肢全绕紧他。
    刚走两步,手机铃响。
    祁景之压下烦躁,轻轻把她放岛台椅子上,接听:“喂?……好,我知道了,没事儿。”
    男人眉心短暂一皱,被顾鸢捕捉到那瞬忧色:“发生什么事了吗?”
    “没什么。”祁景之把手机静音,扔岛台上,“池家家宴出了点儿意外。”
    顾鸢猜到和南惜相关,探究的眼神依旧望着他。
    祁景之摸摸她头发,分毫不瞒:“打电话的是徐医生,他堂弟是池家的家庭医生,说家宴上池昭明喝醉酒闹事,惹南惜不快,人被池靳予揍了一顿,半死不活。他弟弟正吃团圆饭呢,被叫过去处理烂摊子,徐医生就给我打了个电话。”
    顾鸢:“那你要不要过去看看?”
    她知道一直以来,妹妹是他最疼爱的人。
    就算与全世界做对,他也不会让妹妹受委屈。
    池昭明劈腿那次,他赔上自己的名声和前途也要雇人去打。如果不是池靳予暗中压下监控视频,足够他去警局吃一壶,整件事不会那么快揭过。
    “她有老公,我去干什么?”男人轻描淡写地勾唇,抬起她下巴,“池靳予不会让她受委屈,我去,越界了。”
    “我只管我自己的老婆。”说着,吻压下来。
    他们再没上楼,祁景之抱她坐到观景窗前的藤椅中。藤椅摇摇晃晃,有节奏地吱呀作响。
    从这个角度,结冰的湖面泛着银白色光,萧索枯木守卫着围墙。远处铁门外,依稀有偷窥豪宅的外地游客。
    顾鸢知道是单面玻璃,却依然怕被人看到,祁景之惩罚她不专心,把她捧得高高又放下,再亲她哄她,抚慰她颤抖的肩。
    直到她肚子饿出了响声,才被饶过。
    藤椅坐垫被扔进一楼洗衣机,顾鸢穿着男人的衬衫走回厨房,他正在炒番茄意面。
    走近了,浓浓的番茄香勾起唾液分泌。
    “这种时候,你是不是应该抱我?”祁景之没有回头,轻而淡的一句飘进她耳朵。
    顾鸢倚在岛台边缘笑。
    祁景之摇头轻叹:“真该让你看看,南惜是怎么黏她老公的。”
    “那你就后悔吧。”顾鸢说,“我没你妹妹黏人。”
    “不后悔。”
    顾鸢心口一颤。
    “我不是随随便便结婚的人,也不会轻易推翻自己的决定。”锅与铲碰撞的声音,番茄酱咕噜冒泡的声音,仿佛将男人磁沉的话语熔在其中,也泛着酸甜味,“人生没有万全,我已经很满足。”
    那一刻眼眶翻涌,顾鸢突然很想去抱他。
    祁景之没再说话,认真做好这碗面。
    零点,跨年烟花升起时,顾鸢趴在他怀里,脸颊贴着他汗湿的胸膛,望向五彩斑斓的夜空。
    每一声璀璨的巨响,都伴随着男人胸腔的震动,与她颤抖的心跳同频。
    *
    “麻烦你了,真不好意思,回头请你吃饭。”叶子琪无比抱歉地挂了电话。
    叶子琪是家里的二胎妹妹,父母都已退休,每年天一冷就去南方长住。
    元旦三天假,叶子琪过去探亲。
    刚收到季安仁消息,说论文表格格式有问题,租住的民宿又没有电脑,只好找顾鸢帮忙。
    祁景之叫她吃早餐,顾鸢顺便问他借电脑一用。
    男人给她豆浆里加了勺蜂蜜:“自己去书房用,密码你生日。”
    顾鸢压下心底惊愕:“谢谢。”
    闻言他又扔进去一勺。
    顾鸢瞪圆眼:“你想甜死我呀?”
    祁景之带着点儿怨气瞥她:“再跟你老公说谢谢。”
    “……”顾鸢嘴角一抽,“不用谢,满意了吧?”
    “不满意。”他垂眸切下半块三明治,“你应该重复昨晚的话。”
    顾鸢迷惑:“昨晚什么话?”
    男人意味深长的眼神,像杯子里的
    蜂蜜拉丝:“老公好棒。”
    “……”耳尖红云腾起,顾鸢狠狠剜对方一眼,“闭嘴吧你。”
    在理智尚存,头脑清醒时,她绝对说不出那话。
    吃过早餐,顾鸢上楼去书房借用电脑。
    接收了叶子琪的论文文件,按照她的截图标注来修改,不麻烦。
    修改完发给叶子琪后,为了保护她的论文著作权,先把桌面上的文件删了,然后点开文件访达,看有没有缓存记录。
    在密密麻麻的记录中,一串标题突然吸引她注意——第九届海城肿瘤学科医学峰会现场(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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