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书艾和裴锦姗没想到祁景之会来,顾鸢心底的惊讶也不比她们
    少。
    她丝毫没有在众目睽睽之下与祁景之有任何交集的准备。
    对方似乎读懂了她谨慎又抗拒的表情,只看一眼,视线便转向自己表妹:“走吧,和我一起去见见顾家长辈。”
    顾鸢想着先去趟洗手间,等他们见完再过去,不料另一部电梯门突然开了,里面是顾昭和两个陌生女孩。
    “大姐!”顾昭激动地过来挽住她,向人介绍,“这是我大姐,姐,这两位是我同学,关系可好了,带她们过来玩玩。”
    “你们好。”顾鸢笑着点了点头。
    祁书艾听见动静回头,与顾鸢对视后微微笑着致意,便赶紧跟上祁景之脚步。
    “姐,可想你了,快跟我去见爸妈。”
    顾鸢被顾昭拉扯着,没能挣脱小妹的热情,终是跟着一块儿进了休息间。
    二叔和爷爷都在里面,爸妈也在,祁景之坐在顾子平和丁敏惠对面闲聊着。
    祁书艾有哥哥坐镇便不操心社交,接过服务员切的果盘,一口接一口。
    看见顾鸢,把果盘朝她递了递。
    顾鸢笑着婉拒:“谢谢。”
    她依次和长辈打招呼:“爷爷,二叔,爸,妈。”
    “来啦。”丁敏惠朝她招手,“快让我看看,瘦了没。”
    “妈,我又不是小孩儿了。”祁景之坐在那边,她插科打诨没过去。
    顾子平望着祁景之说:“上次和南兄见面,还聊起你的终身大事,你妹妹如今是尘埃落定了,家里就剩你一个。”
    祁景之温声礼貌地答:“这种事要看缘分,急不得。”
    顾鸢差点忍不住翻白眼,这家伙可真会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明明对外宣称不婚主义,当着长辈面倒装起乖巧了。
    真想把那枚尾戒甩他脸上。
    果然,顾子平矛头指向她:“西西,你跟祁少学学,不要想法太极端,动不动就说不结婚了。哪有人一辈子不结婚的?”
    “知道了,爸。”顾鸢嘴上不反驳,心底对某男人骂骂咧咧,从祁书艾的盘子里拿了块芒果,大口吞进去冷静冷静。
    祁书艾轻轻用胳膊碰了碰她,压着嗓音:“我表哥贱吧?”
    虽然是初次见面,祁书艾对她全然没有陌生感,也许是性格开朗,天生自来熟。顾鸢笑了笑,哪敢说出心里话。
    祁书艾继续和她套近乎:“其实我早就见过你。”
    顾鸢诧异地转过头,第一次和她长久对视:“什么时候?”
    祁书艾眼底划过一抹亮光,带着抹狡黠,顾鸢莫名有种错觉,自己好像有什么秘密被对方窥见过。
    但祁书艾明显没恶意,目光坦荡而友好:“时间太久了,忘啦,但是刚才电梯里就觉得很眼熟。”
    顾鸢恍然:“这样啊。”
    “其实我表哥这人,除了嘴贱没什么毛病。”果盘换顾鸢拿着,祁书艾抱着手臂慢悠悠说,“看起来不着调,其实比那帮臭小子都靠谱,从来不在外面乱搞。”
    祁书艾半捂着嘴,音量越说越小,最后完全变成悄悄话:“我姑父家教可严了,他要敢学别人养女人,约p,找性伴侣什么的,被姑父知道,会打得他三个月下不来床。”
    顾鸢刚吃了口荔枝,闻言精准地被荔枝水呛到,咳嗽起来。
    祁书艾连忙找服务员拿水递给她。
    顾鸢缓了缓,目光若无其事地从祁景之后脑勺掠过:“谢谢。”
    当初在美国,可半点看不出他家教严。
    但顾鸢对其父南俊良有所耳闻,不像港岛别的花花公子,为人正派得很,还是个宠妻宠女狂魔,倒没听说过宠儿子。
    祁书艾从盘里拿了块蜜瓜,轻叹起来:“他要是真的孤独终老,我还得给他养老送终,给他买墓地,他这个人,连墓地都要住最好的别墅,游戏机一茬一茬地给他烧,还不能缺钱。”
    顾鸢一本正经地问:“不是他亲妹给他养老送终?”
    祁书艾胡说八道被揭穿,倒也没尴尬,笑得坦荡轻松:“哎呀,都差不多,我和惜惜又不分彼此。”
    顾鸢也跟着笑起来。
    看得出,他们家家庭氛围十分融洽,都是在温柔的引导和偏爱里长大的孩子。
    然而祁书艾那句“打得他三个月下不来床”,还是令人不敢深想。
    顾月满的订婚礼,是顾鸢第一次亲眼见到她的“前联姻对象”,薄瀛之。
    本人比照片更端方持重,举手投足都是大家子弟的稳妥礼数,虽然五官长得帅,但性格明显寡淡。毋庸置疑,婚后会是个体贴周到的好丈夫。
    顾鸢没法理解顾月满这样的小姑娘,竟然会喜欢一个明显给不了她生活趣味的老男人。
    或许爱情都是盲目的吧。
    两人在婚书上按下手印,礼成,祝福声不绝于耳。
    顾鸢的叹息就被淹没在这样的欢闹里,站在人群中,静静看着这一对貌合神离的璧人。
    对顾月满来说究竟是得偿所愿,还是苦痛纠缠的开始,没人能预料。
    她虽没结过婚,但医院的人情冷暖早已让她见够人生百态。
    男方不爱的婚姻,很难不让女方受委屈,如果女方再先动了心……
    “不为他们高兴?”身后男人笑意浅淡,若有似无。
    顾鸢遥望着热闹的地方,眸底过分清冷:“如果他们真高兴,也不需要多我这一份。”
    祁景之一直看着她:“为什么不想结婚?”
    “你又为什么?”顾鸢头也不回地反问。
    被踢回来的问题,祁景之明白不会再有答案:“今晚我过去?”
    “不用了。”顾鸢微仰着头,没什么表情,“最近没兴致。”
    祁景之低头轻笑,状似无意地拉了下袖口,那里纱布已经被卸掉,只剩一片薄薄的伤口防水贴。
    回到北京,她好像完全忘了他的伤。
    顾鸢本想吃完午餐就撤,结果被顾昭拉去打麻将。
    这高中没毕业的小姑娘麻将瘾还挺大。
    顾月满今天订婚,没空陪玩,带孩子的任务全落在顾鸢身上,丁敏惠特别嘱咐她照顾好顾昭和她的同学。
    楼上包间,屏风另一头坐着祁景之和裴樾那几个,平时撤掉屏风是一个大厅,现下临时隔了两桌麻将。
    “阮承,烟掐了。”祁景之皱眉打出去一个三筒。
    阮承没把他的话当真,笑呵呵:“你戒你的烟,管我干嘛?”
    另一人问:“祁少在戒烟?”
    顾鸢单手托腮,默默杠了一手。
    那次接吻后,她说讨厌他嘴里残留的烟味。
    “上周体检拍片,肺不太好。”祁景之不耐地瞥他,“要抽出去抽,我不想闻二手烟。”
    裴樾关心的语气:“你肺怎么了?”
    祁景之:“有点炎症。”
    阮承乖乖掐了烟,但也无语笑了:“一点儿炎症紧张成那样?以前没见你这么惜命啊。我记得是谁说的来着?烟搭桥,酒铺路,少了烟酒能干成什么?”
    裴樾高深莫测地弯着唇,若有所指:“以前他是不要命。”
    这边桌,顾昭小声开口:“我听人说这个祁家哥哥,活到六十岁就要死掉。”
    她同学一听八卦瞬间来兴趣,眼都亮了:“为什么?他有病啊?”
    顾昭摇摇头:“不知道,看着挺好的,但我妈说他总是糟践身体,注定活不长。”
    另一个小姑娘点头附和:“我妈也说过,抽烟会得肺癌,喝酒会得胃癌,所以都不让我爸碰这些。”
    顾鸢听得脑袋大,清了清嗓:“再不注意我胡了啊。”
    “啊!别别别!”顾昭连忙关心起牌局。
    麻将桌轰隆隆洗完牌,开下一局时,小姑娘们又不禁兴奋起来:“昭昭,你说的是隔壁长得最帅的那个哥哥吗?”
    顾昭继续滔滔不绝。
    两边各聊各的,男人们高谈阔论,夹着麻将的声音自然听不到姑娘们刻意压低的话语。
    顾鸢有点五味杂陈,哭笑不得。
    今天从电梯里直到现
    在听到的一切,足以证明祁景之无论在自家妹妹还是别家妹妹的眼中,都是个半死不活的人物了。
    提到顾鸢,妹妹们问她会喜欢什么样的男人。
    顾鸢漫不经心地胡了七对:“烟酒不沾,身体健康的。”
    这句没刻意压低嗓音,轻悠悠穿过屏风。
    中场休息,顾鸢给祁景之发了条微信:【拍的片子给我看看。】
    祁景之:【扔了。】
    顾鸢嘴角一抽:“……”莫名其妙又哪根筋搭错?
    “哎祁少,去哪儿啊?”那边祁景之似乎离了牌桌。
    “你打会儿。”男人淡淡的嗓音飘过来,“我出去活动一下。”
    阮承不可置信到爆粗:“艹,真开始养生了?”
    顾鸢背对着门,一直听见他脚步声走远,注意力才收回来。
    手机突然一亮,是那人发来的语音消息。
    她放到耳朵旁,经过电流浸润后的嗓音略微失真,却更磁性:“体检是真的,不是因为你,别想太多。”
    顾鸢扯了扯唇,谁会想太多。
    如果真和她有关系,她马上躲他远远的,生死都不相干。
    没过多久,他认真说明了情况:“轻微炎症和结节,目前问题不大,死不了。”
    顾鸢靠在椅背上敲字:【该戒戒吧,真有问题就来不及了。】
    祁景之:【嗯。】
    顾鸢想起来什么,问他:【你跟人讲你就活六十岁?】
    祁景之:【哦,那是以前。】
    【活太久没意思。】
    顾鸢:【那现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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