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十五,云善一早醒来就惦记着要包汤圆。
    “汤圆是晚上吃的。”坨坨说,“下午再包。”
    小哥俩一块洗了脸,云善在柜子边擦雪花膏,坨坨也凑过去,“给我抹点。”
    云善在坨坨脑门、左右脸还有鼻尖点上雪花膏,看到坨坨的滑稽样,他乐得哈哈笑起来。
    坨坨使劲搓了搓脸,对着镜子美滋滋地左看右看,摸摸自己脑袋顶上的红辫子。
    他们家镜子不大,坨坨整张大胖脸挤在里面,云善站在边上完全没照进镜子里。
    他贴在坨坨脸边,努力把自己的脸往坨坨脸边挤。
    大胖脸贴着小胖脸,两个胖脸蛋中间的肉挤得稍微瘪了一块。
    “这个镜子太小了。”坨坨说,“我们应该买个全身镜,这样身上都能照到了。”
    他拉着云善后退好几步,兄弟俩的脸终于全照到镜子里了。
    云善看到自己的脸上已经抹匀了,他走去柜子那,拿了香膏来。
    “你少抹点。”坨坨说,“抹多了花旗他们受不了。”
    花旗听到这话问,“云善要抹什么?”
    “香膏。”云善跑到花旗身边,让花旗帮他打开铁皮盒子。
    他用手指头搲(kuai,三声)了点香膏伸到花旗面前,“给花花抹抹。”
    花旗头往后仰,明显有些抗拒,“云善自己抹吧。”
    “抹一点就行,抹太香不好闻。”
    “香不好闻啊?”云善把香膏抹在自己手背上。
    “这有点多。”花旗刮掉云善手背上的香膏,擦在铁盒子里,“抹一点点就行。”
    “太香味道就太浓了。受不了。”花旗把铁盒子盖上还给云善。
    云善手背对在一起搓了搓,把小手伸到花旗鼻子下,“这个能不能受得了?”
    花旗闻了闻,“嗯。这个能受得了。抹得太多,我就受不了了。”
    “我不多抹。”云善跑回去把铁盒子放回柜子上,和坨坨一起出门。
    西觉和兜明都不在院子里,小丛在厨房做饭,南边有说话声传来,像是李爱诚和李久福的声音。
    云善跑去鸡圈边,看到有两只母鸡坐在鸡窝上。
    他用小棍戳走母鸡,看到鸡窝里各有一个鸡蛋。
    “两个鸡蛋!”云善高兴地打开鸡圈的小门,小心地进去捡了鸡蛋,赶紧跑出来了。
    “今天有两个鸡蛋。”云善开心地跑去厨房告诉小丛。
    “哎呀,云善。”坨坨叫道,“你又忘关鸡圈门了。鸡跑出来啦。”
    云善来不及听小丛说话,把鸡蛋往桌上一放,着急忙慌地跑出去撵鸡。
    鸡蛋在桌上咕噜噜地滚起来。
    小丛赶紧放下刀伸手去拦,却只来得及拦住一个,还有一个鸡蛋摔到地上,发出“咔嚓”一声脆响,流出了一滩蛋液。
    小丛啊了一声,念叨一句,“可惜了。”
    他把好的那枚鸡蛋放到专门装鸡蛋的篮子中,走出厨房准备叫小白来吃地上的鸡蛋。
    小白正跑在云善前面撵鸡,追得鸡四处跑。
    跑到小沟边,鸡扇动翅膀,扑棱到了小沟对岸。
    坨坨跑到沟边,看到小沟里的冰都已经x化了。水面上飘着一根鸡毛,四周还荡着涟漪。鸡在对面的田埂上不安地“咯咯”地叫着。
    他在心里比划了下距离,觉得这沟对他来说还是稍微有点宽。
    云善也走到沟边,“我跳过去。”
    小白站在云善身边对着沟对岸的鸡汪汪叫。
    “不好跳。”坨坨说,“可能会掉沟里。”可是如果不跳,还得绕好大一圈才能去对面抓鸡。
    他不想绕那么大一圈,于是冲着南边喊兜明。
    “兜明不在。”李爱诚大声回答。
    “西觉呢?西觉在不在?”坨坨继续大声问。
    “西觉也不在。”李爱诚往这边走了两步问,“怎么了?”
    “抓鸡。”坨坨指指对面田埂上的母鸡,“鸡飞到对面去了。”
    李爱诚走到沟边,看到沟里的水不多,他觉得能跳过去。
    “我过去抓。”他往后退了十几步,往前加速冲去,跑到沟边猛地一跳。
    云善和坨坨紧张地看着李爱诚,生怕他掉沟里。
    好在李爱诚落安全地落到了对面,只是身子往左边轻轻崴了一下。
    “哇。”坨坨惊讶道,“爱诚大哥你跳过去了!”
    “跳过去了!”云善也兴奋地喊。
    小丛看到李爱诚进了旁边人家的麦地里抓鸡。那母鸡在人家地里左刨刨,右刨刨地找东西吃。
    李爱诚倒是没费劲就抓到了母鸡,他走到沟边说,“我把鸡丢过去。”
    手一扬,李爱诚用力把母鸡往对岸丢。
    母鸡在半空中扇开翅膀,扑腾了两下,落到了地上。
    坨坨和云善在原地,看着李爱诚跳回来。
    “西觉去哪了?”坨坨问。
    “跟我奶叫去拿菜种了。”李爱诚边弯腰拍拍裤腿。
    妖怪们家里还有一大片空地。兜明说都要种上菜。过完年,春天就要来了,到种菜的时候了。
    在云灵山上,妖怪们种了个大菜园。除了自己吃菜,还会分给山里的小妖怪们、小动物们吃。有些小动物就很爱吃黄瓜。
    小丛把小白喊走吃鸡蛋,李爱诚回去继续割平菇,坨坨忙着把母鸡赶回鸡圈里。
    就这么一小下的功夫,云善学着李爱诚的样子,助跑了几步往对岸跳。
    坨坨的余光瞥见了,吓得立马大叫,“云善!”
    云善已经落到对岸沟的斜面上。因为跳得不远,他只能落在很陡的坡面上。
    一下子没立住脚,云善身子往后晃了晃,栽进了沟里。
    坨坨撵到鸡圈门口的鸡也不管了,快速往沟边跑。
    小丛和李爱诚听到声音也都往沟边跑。
    云善刚从水里爬起来,裤子全湿了,红棉袄也湿了一大半,颜色明显深了好多。
    李爱诚急忙喊,“云善快爬上来。”
    早晨的冷风一吹,云善抖起来,缩着往沟边走,牙齿打颤地说,“坨~坨~,我~冷~”
    “你快上来,我们去屋里。”坨坨伸出手,“屋里暖和。”
    云善缩在一起,慢慢地往坡上爬。
    李爱诚往下跨一步,右手拽着云善的棉袄,把他拖上岸。
    “冷~”云善可怜兮兮地缩成一团。
    坨坨和小丛一左一右地拉着云善往家里跑。
    坨坨先撞开门,一进屋就把云善的红帽子摘下来丢到了地上。
    花旗正干着活,一抬头就见坨坨和小丛正在扒云善衣服。
    云善哭着喊,“好冷啊——”声音里还打着颤。
    花旗听到云善声音不对劲,赶紧走过去看。
    小丛已经解开了云善的棉袄撇在一边地上。棉袄前面沾了不少泥,都是李爱诚把云善拖上岸的时候沾的。
    云善已经光屁股了,坨坨把他的裤子全拉到脚脖子那。
    花旗拍开小丛,把云善上身的衣服往上一掀,连毛衣带内衣一下子全都拽下来,着急地问,“怎么弄的?”
    坨坨,“云善跳沟里了!”
    花旗蹲下来把云善抱在腿上,三两下把他裤子都拽了下来,两只袜子也扯下来丢到地上。那袜子湿得透透的。
    云善搂着花旗哭,“花花,我冷。”
    花旗身上也不热,没法帮他捂,就把云善拎在灶台边让他蹲着烤火。
    云善缩成一小团,可怜兮兮地拉着花旗的手哭。平时看他胖乎乎的,肚子鼓鼓的,很敦实的样子。可云善还是个小孩,一缩起来就是小小的一团,搂着花旗的手抽抽噎噎地哭。
    花旗一直皱着眉头,心疼地厉害,脸上不由自主地绷了起来。
    云善现在哭跟他平时哭不一样。平时磕疼了,碰疼了,摔疼了,他都是扯着嗓子嚎啕大哭。现在就搂着人小声哭,倒是更让妖怪们心疼。
    小丛把墙边挂着的棉袄披在云善身上,又赶紧兑了热水给他喝下去。坨坨找来了云善的衣服。
    李爱诚开门进来问,“云善怎么样?”
    花旗声音僵硬地说,“还不知道。”那天李爱平也是后来才发烧的。花旗挺担心云善生病。
    他抽了挂在旁边的毛巾给云善擦头发,“现在还冷不冷了?”
    云善抹掉眼泪抬起头,刚哭过的眼睛边缘红红的,大眼睛水汪汪地可怜,“喝水暖和。”他裹着大人的棉袄站起来。
    花旗的大棉袄把他全都包住了,小小的孩子在大人的衣服里更显小,他搂住花旗的腿,声音软软地说,“花花,抱。”
    小丛又给云善倒了一杯水,花旗拿着水杯慢慢地给他喂水。
    坨坨抱着衣服走过来问,“你跳什么呀?”
    “不是说了跳不过去了吗?”
    “爱诚大哥跳过去了。”云善搂着花旗,还有些委屈。
    “他跳过去,我们俩又跳不过去。”坨坨懊恼地想,自己去赶鸡的时候应该把云善也一块拉去的。
    谁知道就一个错眼的功夫,云善就能跳沟里去了。
    李爱诚温声说,“你们小孩个头小,大人能跳得过去,小孩不一定能跳过去。”
    “嗯。”云善软软地应了一声。
    花旗手伸进棉袄里,摸着云善身上已经暖和了。他开始给云善穿衣服,然后让云善在屋里打拳,又让小丛煮生姜水。
    李久福过来看了看,云善已经很精神了。
    “云善,天冷不能往水边去。”李久福也挺心疼他。云善和坨坨两人到哪都是一副笑模样,很讨人喜欢。
    “嗯。”云善一边出拳,一边乖乖地应了一声。
    西觉和兜明到家时,看到院子的盆里泡着云善的红棉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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