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遇见季宴时之后沈清棠几乎没遇见过危险的情况,最危险的莫过於在王员外家那一次。
    可那时也有季宴时护持,有恃无恐。
    在安全的地方的待久了,竟然没了防备之心。
    再者平日里都有春杏她们陪在身边,安全一直有保障。
    方才想著不过是个喜宴,且一家四口一起,就她带个婢女不好看,便没让春杏跟著。
    大意了!
    沈清棠十分懊恼临时起来来看沈清冬的决定。
    儘管沈清棠心中忐忑,面上却不显,隨著婢女穿过院子,顺著游廊进了院中院。
    小院门口的婢女见了引路婢女还微微福身。
    最起码有一点儿这婢女没说错,沈清棠也没猜错,这婢女在钱家僕从中,还是个有点份量的。
    小院门口也张贴著喜庆的红色对联,掛著写著囍字的灯笼。
    沈清棠略略鬆了一口气。
    她是临时起意留下,婢女应当不能这么短时间准备的这么周全的陷阱。
    也就是说,这里確实还是钱家。
    引路婢女在贴著两个大大囍字的门上轻敲了两下,“少夫人,您娘家人过来了。”
    不多时,房门从里头打开。
    开门的正是沈清冬。
    沈清棠这才真正鬆了一口气。
    沈清冬诧异的看著沈清棠,“清棠?你怎么来了?”
    沈清棠没著急回答,从袖袋中摸出一个素色小荷包塞进引路婢女手中,“谢谢!另外还得麻烦你帮忙传个话。
    方才我母亲和阿姐先行离开,我未跟他们打招呼便留了下来,麻烦你传话让他们先回家,只让我婢女过来找我便可。”
    虽然没带春杏,秋霜却是在车上。
    有她在安全同样有保障。
    引路婢女本想拒绝,听到后半截便收下了荷包,道谢后离开。
    她看见荷包里是一枚金瓜子。
    少夫人这位姐妹倒是大气。
    沈清棠等婢女离开才道:“听闻你今日成亲,便来看看。我母亲和你母亲还有大伯母闹了点子不愉快,都负气离开。
    我不放心你,便来看看。不止是我,我父母还有二哥他们都担心你。”
    沈清冬瞬间红了眼眶,“大概也只有你们真心实意把我当亲人!”
    她让开门口,“进来……”说到一半似是想起什么,招呼沈清棠,“去隔壁房间坐一会儿吧!这里……不大方便。”
    说罢先行迈出门槛,打开了隔壁的门。
    沈清棠见她行动自由,越发困惑。
    上次沈清紫被迫嫁人可是被五大绑。
    说是自愿,也不见沈清冬有笑模样。
    沈清棠终究带著满心困惑迈进隔壁房间。
    隔壁房间门上也有喜字,看著像是书房,很大。
    四周墙壁上摆满了书架,书架上堆满了书。
    看书籍磨损程度也不像是摆设,应当是真的有人在看。
    除了一张大到夸张的书桌之外,还有个类似小会客厅或者小憩的角落。
    一道屏风隔开了书桌和软榻。
    此刻屏风半开,沈清棠才能看到后面的榻。
    沈清冬示意沈清棠在茶桌旁坐,“我初来乍到,什么都不熟,也不敢说招待你,你且將就。”
    沈清棠落座后,往门口瞟了眼,压低问沈清冬:“你这婚事可是自愿?”
    沈清冬点点头又摇摇头,苦笑:“一言难尽。也不是自愿或非自愿二字能解释清楚的。”
    沈清棠抿唇,“你本可以选择不回京城。二伯和二伯娘找不到桃源谷。”
    桃源谷原本就隱蔽,今年起季宴时又让人在谷口设了阵法,寻常人更难进谷。
    只要沈清冬愿意,二伯和二伯娘一辈子也別想找到她。
    沈清冬长嘆:“我何尝没有犹豫过?我看见你的恣意,看见紫姐姐的放鬆,我是真心羡慕,也真心想跟你们学。”
    她摇摇头,“可我到底不是你们。我没有三叔三婶儿这样的母亲托底。也不像紫姐姐和她娘亲都被大伯伤透了心可以无牵无掛的一刀两断。紫姐姐嫁给王员外那一刻起她就还了大伯的养育之恩,能活下来的是她自己。
    可我不行!
    父亲和母亲对你们而言很是过分。对我……却只有亏没有欠!有生恩也有养恩。
    我仔细想过,若是我真狠心不跟他们往来,躲在北川过一辈子,我一定会良心不安!哪怕嫁个如意郎君,生活美满也必定日日愧疚。
    既然这样,不若拼一把!
    就像你说的故事里,那个割肉还母,剔骨还父的哪吒一样!
    我嫁了人,换取他们需要的,从今往后再和他们再无干係!”
    沈清棠见沈清冬不是被迫,不是衝动,是认真思索后的选择,点点头,“你想明白就好!”
    她们只是堂姐妹,沈清棠觉得自己无权干涉沈清冬的人生。
    按照大乾律法,沈清冬已经成年,能为自己的选择负责。
    想了想,沈清棠问沈清冬:“二伯和二伯娘必有所图我知道。这钱家可是好婆家?”
    沈清冬摇头,“我不知道。我上次见钱家人还是很小的时候。我夫君跟我公公到京城来做买卖到沈家拜访时见过一回。再后来就没见过。
    我那娃娃亲的事你们应该也都听说过,说白了就是个玩笑。谁都没想到钱家会来提亲。”
    沈清冬说著笑了,只是笑容悽苦,“钱家登门,父亲和母亲恍若抓住了救命稻草,一口应下钱家求娶之事。
    从京城到北川的信几乎到了每日一封甚至两封。用尽了威逼利诱的手段。头一日收到的信还在骂我,第二日收到的却是求我。第三日依旧如此。”
    回忆著那一封封信上的內容,沈清冬无奈摇头。
    沈峴之夫妇有时候骂她没良心,说生她无用不如生条狗的。
    有时候苦苦哀求,说没有她他们会死的。
    有时候要下跪、要掛东南枝的。
    有时候要来北川让她养著的。
    还有时候说已经收了钱家聘礼並且光,若是沈清冬不回去,钱家就会弄死他们。
    总之就是戳著她心窝子,一句接一句的。
    都说知子莫若母。
    父亲、母亲特別清楚她的弱点所在,可劲儿的伤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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