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砚修,见字如晤……”
    “记得我们在雾山茶楼的谈话吗?陆沅洺似乎已经变成我们希望的样子了……我不明白事情为什么会成真,难道是因为举头三尺的神明听到了我们的谈话吗?”
    “若是真的,真不知道我那样说笑的语气是否有冒犯到神明,我应该用最虔诚的语气许愿才对。”
    藺琢眸光带著笑意,心里能想像出她写这番话的时候那懊恼的表情,一定很可爱。
    或许她还会捏著毛笔,咬著唇,露出纠结又高兴的小表情。
    “陆沅洺不敢不听二姐的,我看得出二姐过得很开心,她笑著的时候,是由內而外地开心著。我会去洪光寺上香拜佛,只希望保持陆沅洺的状態,让二姐以后都过得舒心。”
    藺琢看完了,提笔回信。
    “挽挽,关於陆沅洺的事,我也觉得十分惊异。”
    “看来確实是上天看不惯这种恶人祸害別人……”
    “只要你想做的事,我都会陪你,去洪光寺之前记得告知我,我会陪你一同前去。”
    只是收拾一个陆沅洺,就让她这么高兴吗?藺琢想了想,只是让陆沅洺保持现在的状態而已,那太简单了。
    藺琢折好信纸,心里轻嘆口气,他真的好想她。
    隔天唐挽就去洪光寺上香,先是唐文慕带著,到了山脚他就把她交给了藺琢。
    藺琢走进寺庙时,隱隱察觉到了微弱的阻碍。
    他面不改色,儘量地收住自己的鬼气,以免金塑佛像出现裂痕。
    拜完佛,他们在寺庙里吃了一顿斋饭,就下山了。
    他们成亲的日子其实也近了,唐母秉承著婚前的习俗,开始限制唐挽和藺琢见面,白日里她还要学怎么看帐本。
    今天这一面,还是唐文慕帮著矇混过关的。
    “我不能在外面留太久。”他们只有下山这段路可以相处一些时间,等上了马车,她就该回府了。
    藺琢每次见她,都会给她带一些新奇的小玩意,而这次,他从怀里摸出两个蓝皮书卷递给她:“看看喜欢吗?”
    是古琴琴谱的残本,她眼睛一亮,毫不掩饰自己的喜欢。
    她翻看了两页,也想著送他点什么,思来想去想不出,她便道:“再过两日的庙会,我们一起逛逛吧。”
    天气回暖了,逛庙会正是適龄男女喜爱的活动。
    藺琢求之不得,答应下来。他没有缠著她太久,因为他也不想再被唐母记上一笔,於是带她下山后,扶著她上马车,让唐文慕接她回去。
    ————
    又到了每隔半月的平安脉时间,老大夫先是给唐母把脉,再准备去给府上其他主子把脉。
    唐母叫住了他:“等等。”
    老大夫不明所以地停下脚步,只见唐母皱眉看著他身后的年轻男子:“吴老见谅,后宅不便適龄外男走动,就让他留在此处吧。”
    老大夫没什么意见,吩咐学徒在前院等著他,学徒只好老老实实地低著头站在一边。
    在自己小院里弹琴的唐挽抽了点时间让老大夫把脉,不过片刻,老大夫的眉头紧紧皱了起来。
    “唐姑娘体內有寒气盘踞,导致体虚乏力……”
    唐挽撑著下巴,压著眼帘听著,这些词她都不算陌生了,最近明明已经好多了,这次又来了吗?她也没不小心著凉啊。
    老大夫打开他的药匣,用银勺小心地配了几味药粉,装进一个小包里,递给唐挽。
    “將此物放在身上和枕下,可以细细调理身体。”
    唐挽:“吴老之前从没这么开过药吧,当真有用?”
    老大夫面上带著一丝被质疑的不满,“这是当然的。”
    唐挽接了过来,从梳妆檯的一个香盒里找出杏娘那里买的香料:“对了,我想劳烦吴老替我瞧瞧里面的香料。”
    吴老頷首,刚要接过来,唐挽忽然手滑了一下,香囊径直落在他的手心。
    吴老的瞳孔骤然紧缩,微弱的一声“滋啦”,仿佛一粒火星子滴进油锅里,炸起一簇灰黑的烟雾。
    “嗬!”吴老倒在了地上,抓著自己的手痛苦地翻滚著。
    “这是怎么了?”唐挽和翠竹都被嚇了一跳。
    唐挽慌忙站起身,吩咐翠竹:“快去找人,请別的大夫来瞧瞧。”
    翠竹快速跑了出去,唐挽则是垂眸看著地上的人。
    她蹲下来捡起掉落在地的香囊,嗓音满是担忧:“吴老究竟是怎么了?”
    她再次手滑,这次香囊掉在了他的心口。
    “啊啊——”吴老高高地仰起头,撕心裂肺地哀嚎起来。
    肉眼看不见的,缕缕灰黑色的雾气正滋啦滋啦地往上冒。
    唐挽装作嚇坏了的样子,僵硬地站在原地。
    她盯著吴老的眼睛,直到他声音渐弱,紧缩的眼瞳恢復正常。
    翠竹带著人匆匆赶来,唐母和吴老的学徒都来了。
    “娘亲。”唐挽害怕地缩到唐母怀里。
    唐母揽著她,皱著眉对赶来的大夫道:“还不快看看吴老怎么了。”
    吴老现在已经不叫了,呼吸平稳,就是昏迷著。
    赵大夫仔细地把脉,疑惑地咦了一声:“吴老脉象平稳,没有大碍。”
    唐母摆摆手:“暂且把人安置在客房照看著他。”
    赵大夫招呼吴老的学徒把吴老扶起来。
    唐挽在这时上前,捡起香囊递给学徒:“吴老答应了替我瞧瞧这香料,待吴老醒了,你记得交给他。”
    学徒低著的眼睛忽然一震,后背开始冒冷汗。
    “快拿著啊。”唐挽催促。
    学徒硬著头皮接了过来,剧痛瞬间在掌心蔓延。
    他硬生生地忍下来,直到扶著吴老进客房。
    门关上,他才一把扔开香囊。
    摊开的手心一直在颤抖,灼烧的丑陋疤痕一路延伸到臂膀。
    他这只手和胳膊都不能要了。
    学徒冷然一笑,幸好这只是一具分身。
    “唐挽。”学徒,也就是藺嶸,他歪了歪脑袋,眼神阴沉。
    唐挽一个凡人,哪里来的这种斩杀鬼族的法宝……不可能是藺琢给的,即便藺琢修为精进,也免不了受伤。这种灼烧魂体的剧痛,可不是说著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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