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浓,车轮碾过柏油马路的声音在车厢內迴响。
    朗安双手握著方向盘,透过后视镜瞥了一眼后座的杨鸣:“鸣哥,找那个枪手,有什么头绪吗?”
    杨鸣摸出一支烟,车窗缓缓下降,夜风裹挟著雨后的潮气涌入。
    他沉默片刻,声音里带著一丝若有所思:“那个人既然查到吴锋锐和张泰的事,会不会也盯上我?”
    朗安心头一紧,方向盘上的手指下意识地收紧:“我这就给老孔打电话,多派些人手,这几天……”
    “不。”杨鸣的声音打断了他,“我担心的不是他来找我,而是他不来。”
    夜色中,朗安一愣:“鸣哥是想把他引出来?”
    杨鸣吐出一口烟:“躲在暗处的敌人,远比明面上的难对付。这把枪什么时候会再响,谁也说不准。”
    “这样做会不会太冒险?”朗安的声音里带著一丝担忧。
    “其实。”杨鸣的目光投向窗外掠过的夜景,“有个人比我更適合。”
    “谁?”
    “黄海。”杨鸣把菸蒂弹向窗外,火星在夜色中划出一道微弱的弧线,“他和张泰之间的过节,可比我们深得多。如果这个枪手真是衝著张泰来的,不可能不找黄海算帐。”
    话音刚落,他已经掏出手机。
    ……
    晚上八点,杨鸣坐在黄海的办公室里,暖黄的灯光映照著两人的面容。
    “他妈的!”黄海听完杨鸣的分析,一拳砸在桌上,茶杯微微震动,“原来这把枪是衝著我来的,难怪要杀蔡松!”
    怒气中夹杂著一丝不易察觉的自责。
    杨鸣端起茶杯,掩饰著自己隱去吴锋锐才是真正目標的事实。
    黄海与张泰的深仇旧恨在南城早已不是秘密,这个说法更容易让黄海相信,蔡松的死不过是开胃菜,那把枪的准星终究会对准他。
    “海哥。”杨鸣放下茶杯,目光平静,“蔡松的那帮兄弟天天到我那闹事,也不是个办法。要不是看在海哥的面子上,我早就动手了。”
    黄海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僵硬。
    那些人名义上还是他的手下,这段时间的纵容已经让局面有些失控。
    他一直在等一个合適的时机出面,但如今杨鸣把话挑明,他也不能再坐视不理。
    “是我考虑不周,给老弟添麻烦了。”黄海的语气里带著一丝歉意。
    杨鸣笑道:“我只是不想让这点小事坏了我跟海哥的交情。”
    黄海长嘆一声,目光投向窗外:“那几个瓜娃子跟著蔡松多年,我也不好说太重的话。本想著让他们发泄发泄就算了,没想到……”
    “要是单纯发泄也就罢了。”杨鸣的声音里带著一丝凝重,“毕竟蔡松確实是倒在我会所门口。但我担心的是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我手下说他们背后似乎有人。”
    “老弟这是在怀疑我?”黄海眉头紧锁。
    “那倒不会。”杨鸣神色自若,“我只是不想看著他们被人当枪使。”
    黄海陷入沉思。
    杨鸣没有点破李光的名字,不仅是因为缺乏实证,更因为当初刘二哥调停时的微妙场合。
    在这种情况下指认李光,反倒会让黄海觉得他另有所图。
    有些话,点到即止就好。
    “这事我来查。”黄海说。
    “那枪手呢?海哥打算怎么处理?”
    一个躲在暗处的枪手,对这位纵横南城多年的大哥来说,也是一个不小的麻烦。
    “要是想把人引出来,我倒是有个法子。”杨鸣的声音不轻不重,恰到好处地拋出一个建议。
    “什么法子?”
    “既然对方的目標是海哥……”
    杨鸣的话还未说完,就看到黄海眼中闪过一丝瞭然。
    这位老江湖立刻领会了他的意图,但隨即陷入沉默。
    以身试险的赌注太大,一步走错,怕是要付出血的代价。
    黄海的目光逐渐凝重,突然,一个画面在他脑海中闪现。
    那是几个月前在医院的电梯里,蔡松重伤住院那天。
    一个戴著口罩的身影,一次险些酿成大祸的邂逅!
    “我知道是谁了!”黄海的声音里带著寒意,“那个狗东西!”
    杨鸣眼中闪过一丝诧异:“海哥见过那个枪手?”
    “就一面。”黄海回忆道,“电梯里,戴著口罩。要不是我反应快,当时就栽在他手里了。”
    阴影中潜伏的威胁,让这位久经风雨的大哥也感到一丝不安。
    犹豫的天平开始倾斜,黄海知道,与其被动等待,不如主动出击。
    一个夜不能寐的枪手,比明面上的敌人更让人心烦。
    杨鸣原本准备了一套说辞来说服黄海,没想到这个意外的交集反而成了突破口。
    事情的走向比预期顺利得多。
    两人很快敲定了细节。
    杨鸣特意提醒黄海准备防弹衣,这种时候,安全永远是第一位的。
    他们都清楚,在这场较量中,最有力的武器不是枪,而是执法队。
    黄海起身走向窗边,掏出手机,拨通了执法队那边的电话。
    ……
    在南城物流园区,阿水成了一名普通的货车司机。
    每月五千的薪水,包吃住,足够餬口。
    这份差事来得不算太难,园区缺人,他的卡车驾照派上了用场。
    从前在张泰手下干脏活的时候,一次就顶得上现在好几年的收入。
    可那些钱在他手里转得快,像风一样,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两个外甥的学费都是由他负担。
    大的那个刚跨进高中校门,小的还在啃著拼音字母。
    每个月的转帐日期,他记得比自己的生日还清楚。
    这就是农村人的血脉牵绊,天大的事,都不及一声“舅舅”来得重要。
    在他的世界里,亲情是最后的依託,也是復仇路上唯一的牵掛。
    入职的第五天,卡车轮胎在偏僻的省道上爆开。
    大货车像一头瘸了腿的巨兽,在道路转角处艰难地蹣跚。
    前方一家修理厂,是方圆十公里內唯一的希望。
    修理厂老板的嘴脸刻著市侩,八百的补胎费开口就来。
    这个数字足够补八个卡车轮胎。
    阿水扫了一眼轮胎上,那些不起眼的铁钉和碎玻璃,反射著阴险的光芒。
    这一场精心设计的陷阱,专等著过路的倒霉司机。
    他口袋里的钱只够付一半,驾照还压在物流公司。
    老板的眼神里闪烁著胜券在握的得意,知道这些长途司机不会为了几百块钱把车晾在这荒郊野外。
    阿水最终答应下这场交易,要求先修后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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