值天下昏暗,万民哀叹,国家困顿,日月黯淡,社稷危若累卵,倾覆灭亡近在咫尺。
    是陈望。
    万里转战,平七十二营,荡南国叛军,北逐建奴克复北国,还于旧都,一雪中国数十年以来之耻辱。
    是陈望。
    带着他们。
    真正的做到了这个世间几乎没有人能够完成的事迹。
    挽狂澜于既倒,扶大厦之将倾!
    如今的陈望。
    虽然在名义仍然只不过是小小的侯爵。
    但是谁不知晓?
    掌握着如今天下最大权势的人,到底是谁?
    若是没有陈望。
    那关外凛冽的清凤,早就已经横扫了整个九州。
    日月黯淡无光,怎么可能还能照耀整个整个寰宇?
    正是因为陈望,手扶着日月,才使得日月的光芒仍旧能够存在。
    陈望的目光向左,看向坐在右侧的左良玉。
    左良玉感受到陈望的目光投来,他没有任何的迟疑,低垂的头颅再度往下。
    他的心中,没有任何的向着曾经后辈低头的不甘。
    军中。
    尚武!
    强者为先。
    这是军中的铁律。
    左良玉知晓自己之所以能够坐在右首的原因。
    这是陈望给予他的明示。
    听命遵从,敢战拼命,便可平步青云。
    青州的大战,都被陈望看在了眼里。
    他在青州之战中,不再如同以往那般,稍挫既退,保全实力,而是真正实打实的,拼尽了全力。
    亲信家丁三千骑,战死了一千三百人。
    三将战死,左良玉自己甚至也在战阵之中身被多创。
    陈望目视着左良玉,语气温和。
    “青州之战,我已知晓,各镇功绩我已命人记录在册,不日便会上陈往南,必不使烈士存怨,三军失心。”
    “李万庆、马士秀、杜应金三人,本侯已经亲奏陛下,追封爵位,恩荫后人。”
    十数年来的戎马浮沉如走马灯掠过,此刻化作酸楚的热流涌上了左良玉的眼眶。
    左良玉双手紧扣着膝盖,他的思绪飘摇。
    作为明将,他听命朝廷,一路南征北战,险死生还。
    底下的儿郎们,跟着他出生入死。
    但是最终得到的是什么。
    得到的朝廷的斥责,得到的是文官的鄙夷,得到的是一道又一道调兵的命令。
    兵部苛责斩获首级,将他们拼死换来的战功无限的压低。
    户部吝啬军饷粮草,让他们食不果腹,风餐露宿,甚至连用命换来的抚恤都要克扣。
    甚至连战死沙场,还要治下一个兵败之罪,连累家眷。
    他永远记得罗喉战败后,近万将士的抚恤银被克扣得只剩二千两,连给每人备上一口薄棺都不够。
    这样的朝廷,凭什么要让他们为之拼命?
    但是现在,终于不同了。
    扬州之战后,所有的抚恤,所有的奖赏,都是由军法官一个人接着一个人的发放。
    他们卖命的钱,终于能够拿到了手中……
    只是……
    那些在多年以来枉死的军兵们……
    “今日我等克复北国,驱逐建奴,收拾河山,一雪前耻。”
    陈望转过了目光,看向帐内的一众将校,凛声道。
    “千秋功业,万世社稷,赖诸君之奋勇,得三军之敢死,而转危为安,使神州之地不复陆沉,使得崖山旧事重蹈覆辙。”
    “牺牲不应该被遗忘,烈士也不应该被辜负。”
    “此前于平剿、于勤王、于驰援关外、于北伐道路之上死难的军兵们,不应该就此埋没在历史的长河之中。”
    “我已命兵务司、情报司走访调查,遍寻各地,将其记录在册,不日必于各地立碑建祠。”
    “千秋万岁,香火永续……”
    中军帐内,一众将校皆是抬头而起,目视着陈望。
    扬州之后,靖南军便在扬州城外设下了英烈祠,将战死者的性命铭刻于石碑之上,受香火供奉。
    而今,陈望选择再度扩建英烈祠,并将能够选入英烈祠的范围,从原先仅限于靖南军一系,扩大到了整个天下的军镇。
    这样的举措,一众靖南军嫡系的将校们并没有多少的感触。
    但是一众旧军出身的明军将校们,却是全部都红了眼睛。
    他们紧咬着牙关,握紧了拳头,拼命的压抑着。
    看这帐中众将的反应,陈望忍不住轻叹了一声。
    这些出身于旧军的将校们,在历史上很多都声名狼藉。
    杀良冒功的有,纵兵劫掠的有,吃空饷喝兵血更是稀疏平常之事。
    如今帐中这些跟随着他的旧军将校们,他们很多的人,都保全了忠义的声名,陪同着大明这座腐朽的大厦一同轰然倒塌。
    他们确实做了很多的错事,其实很多人也只不过只是被时代的洪流裹挟着,却因为势单力孤而无能为力,挣扎着求生的芸芸众生一员罢了。
    时代如此,世道如此,要想分清谁对谁错,实在是太过于困难,很多时候要看到时代的局限,不应当对当时的人太过于苛责。
    贪生怕死不是过错,委曲求全并不可恨。
    真正的错误,在于屈膝投降后,反而为虎作伥,将刀锋对准故国同胞。
    可恨的,是那些投敌之后,杀戮较异族更狠,用同胞鲜血染红顶子的衣冠禽兽。
    陈望目光微凝,止住了发散的思绪。
    如今北国已经克复,清军的主力已经覆灭,清军残部一路北逃。
    祖泽傅在收到了清军战败将逃的消息之后,亲点关宁精骑六千,并辅骑四千,合兵万众,自山海关出,截击清军残部。
    于蓟州镇之密云与阿济格、多尔衮所率清军残部遭遇,双方就此爆发激战。
    多尔衮从济宁北逃,一路收拢残兵,行至京师之后,又将京师的守军带走,合兵已有一万五千骑。
    后在通州与阿济格所率残兵会和,两师合兵有两万七千余骑。
    兵力之上,是清军占据着优势。
    但是济宁的惨败使得清军的士气低落,军无战心,将无战意,又因为蓟州镇各地的军兵受到了清军战败的消息之后纷纷反正,清军又担心出关道路被彻底的堵死。
    而反观关宁军,闻听清军败退,主力尽丧,一路追击而来,士气如虹。
    又因辽东血仇,上下同心,三军决死,竟于密云大败清军。
    多尔衮与阿济格在战败之后,不得不仓惶逃命。
    等其领兵至喜峰口时,麾下兵马仅余两万人,余众或死或逃,不知所踪。
    而在其领兵出喜峰口不远,又遭遇漠南蒙古诸部联军的绞杀。
    漠南蒙古诸部大部分的兵马都被抽调入关,还在关外的兵马都是临时拼凑而成。
    正常情况之下,根本就不是清军的对手。
    但是清军连番逃窜,人困马乏,又担心关宁军尾随而至,所以一心逃命。
    漠南蒙古诸部一路追击,追击三百余里,才收兵返回,杀伤清军三千余众,截取了大量的辎重。
    从喜峰口到沈阳走关外的道路,有近两千里之遥。
    关外此时仍旧寒冷,也难有补给的地点。
    虽然杀伤只有三千,但是可以预计,等到多尔衮和阿济格返回沈阳之时,麾下兵马的数量最起码也会再减三四成。
    此番入关,清军动员全国,尽征外藩蒙古诸部,合兵二十五万之众,南掠北国。
    返回沈阳,却最多只有兵马万人。
    多尔衮和阿济格虽然逃走,辽东之地虽然仍然掌控在清军的手中。
    但是清庭的战争潜力实际上已经全部被摧毁。
    陈望转头向西。
    清国,如今不过只是风中残烛。
    他也已经在辽东之地,为清国编织了好了一张死亡之网。
    等到多尔衮和阿济格返回沈阳之时。
    他们会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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