营墙之上还有不少的护军甲兵在顽强的抵抗,但是他们在搏斗之中明显处于下风。
    那些来袭的明军神情恐怖,打法完全不管不顾,几乎是以命换命。
    你砍我一刀,我便还你一刀。
    你刺我一枪,我便回你一枪!
    多尔济心中惊惧。
    这么多年下来,也称得上一句久经沙场。
    但是打过了那么多年的仗,多尔济从未有看到如今这般的场景。
    “杀了这群不知死活的尼堪,抢回营墙!”
    多尔济咬紧了牙关,紧握着手中的顺刀,怒吼道。
    饶是心中再如何的惊惧,多尔济仍然没有忘记此刻身在战场。
    在经历了短暂的失态之后,多尔济毫不犹豫的向着跟从着自己的护军甲兵下达了军令。
    这里是御营的所在,大汗就在御营的中军。
    要是让这支胆大妄为的明军突入御营之中接近大汗,他的十个脑袋只怕是都不够掉。
    身后,一众护军甲兵没有丝毫的迟疑。
    在多尔济下达了军令的第一时间,他们已经举起手中的兵刃向着外围的营墙蜂拥而去。
    明黄色的浪潮汹涌而来,而卷席而来的赤潮亦不甘示弱。
    霎时间,千层的血浪激起。
    鲜血的腥臭味在清军的御营之中蔓延。
    营墙狭窄,无法结成军阵,双方的军兵只能以散兵的形态搏斗。
    清军的护军身着两层甚至三层的重甲,而明军袭营的甲兵也是同样,最差都是双层的重甲。
    两方军兵都是各自军中绝对的精锐,彼此之间身上的甲胄都没有丝毫的偷工减料。
    刀剑在这样的搏斗之中作用微乎其微,根本不能破甲。
    在经历了短暂的接触之后,双方军兵各自都拿起了枪矛和钝器。
    枪矛多少能够破甲,而钝器则可以直接重创敌人,使得敌人直接丧失战力。
    多尔济也已经是抛下了顺刀,从侍从的手中取过了两柄铁锤。
    一名护军甲兵被明军的甲兵压在身下。
    那明军的甲兵神情癫狂,浑身染血,挥舞着铁骨朵疯狂的锤击着那名已经摔倒在地的护军甲兵头颅。
    精钢制成的头盔,在他一下又一下的猛锤之下不断发生着形变。
    骨头开裂的声音不断响起,底下那名护军甲兵的哀嚎声也逐渐变得衰弱起来。
    不过很快,那名明军又被撞倒在地。
    一名清军的护军拿着顺刀,卡着护颈之下缝隙,而后猛然一压。
    殷红的鲜血喷涌而出,瞬间便已经染红了营墙。
    那清军的护军脸上的狞笑还没有凝固,一杆短枪便已经是向着他的胸口直刺而来。
    泛着寒芒的枪尖在盔甲碰撞发出刺耳的钢铁摩擦声,而后枪杆的中段微微拱起,点钢的枪头借着冲击的惯性顺利贯穿了铁甲。
    夜色深沉,寒气愈重。
    战场之上,双方的甲兵不断的倒下。
    多尔济抹去了脸上的污血,他的心中一片恐惧。
    视野之中,尽是密密麻麻的兵刃。
    脚下,是密布的尸体。
    多尔济从来没有如此的恐惧过,绝望过。
    这些明军源源不断的涌来,密密层层杀之不绝。
    倒下一个后面就补上一个,似乎毫不怕死一样。
    跟随在他身旁的甲兵一个接着一个的倒下。
    哪怕是浑河,在青山关时,他都没有这样恐惧过。
    多尔济向后退了一些,退到了一众亲卫的身后,身穿重甲搏斗极为消耗体力,他需要一点喘息时间。
    但是就在被众人环卫这样安全的时候,多尔济心中突然一紧。
    这样的感觉,他曾经经历过一次。
    那还是他在孩童之时,因为贪玩耽误了时间,回来的路上遇到了群狼。
    现在的感觉,就和当初被群狼注视之时的感觉如出一辙。
    多尔济心中警铃大作。
    听着耳畔尖锐的破空声,多尔济下意识的侧过了身躯。
    而正是这一举动,使得多尔济保全了自己的性命。
    就在多尔济的身侧,一名护军甲兵被一杆虎枪贯穿了身躯。
    那护军甲兵,双手艰难的抓向胸腔的长杆。
    大口大口的鲜血从他的喉咙之中涌出,使得他没有办法说出一个完整的字词。
    虎枪将他狠狠的钉在了地上,锋利的虎枪带着巨大的冲击力,没有费多大的力道,便贯穿了他的胸甲。
    多尔济转过头,向着营墙之上望去。
    一杆火红的将旗此时已经插在了御营的营墙之上。
    而就在那杆高大的将旗之下。
    一名身材魁梧,面色冷漠似铁的战将,正迎风肃立着。
    “曹文诏!”
    多尔济目眦欲裂。
    他认得曹文诏。
    崇祯七年,后金伐明,进攻大同。
    多尔济领中军,与曹文诏曾有交战。
    大同之战是他赢了。
    但是眼下之战。
    他。
    却是要输了……
    夜色沉暮,杀气愈浓。
    清军御营。
    中军望台之上。
    黄台吉已是怒不可遏。
    “一群废物!”
    “真是一群废物!”
    黄台吉的声音冷冽,宛若从九幽之下传来。
    “什么叫做不能抵挡?!”
    “你们给我解释解释,什么叫做不能抵挡!”
    黄台吉目光冰冷,犹若钢刀一般。
    “移驾,移什么驾?”
    “多尔济在哪里,布延又在哪里,塔瞻又在哪里?!”
    如今之局,如何能退。
    如今前线局势混乱,各地护军还在赶来的路上。
    身为主帅,身为皇帝,他如何能够在这个时候后退。
    在这个时候后退,各处的护军只会以为战事不利,明军突进到了御前,必然引起慌乱。
    一旦士气落下,袭营明军趁势掩杀而来,局面将会彻底的崩坏。
    所以,无论如何他也不能退!
    黄台吉屹然不动,寒声道。
    “明兵不过数百人,御营护军足有两千,为何不能抵挡?!”
    黄台吉的话音落下没有多久,前线便已经是传来了消息解答了他此前的疑惑。
    “多尔济大人已被曹文诏所斩,布延大人和塔瞻大人相继率部来援,也被冲散,敌军正往我中军而来。”
    不用探马的汇报,黄台吉也已经是看到了直冲而来的明军。
    黄台吉的神色越发的阴沉,他的心中又惊又怒。
    沿途的阻拦的护军已经崩溃。
    “兵凶战险,陛下万金之躯,还请先回中军帐内。”
    内大臣遏必隆和锡翰两人对视一眼,跪在地上,再度劝谏道。
    但是黄台吉再次回绝了他们的提议。
    “不必了。”
    黄台吉神色冰冷,带着毋庸置疑的语气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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