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警察长官x高层干涉
    就在石川隆一和石川江树谈完不久,回到祖宅休息之际。
    黑色丰田轿车的轮胎碾过霞之关中央合同厅舍地下车库微湿的水泥地面。
    橡胶与地面接触,发出被巨大空间吸收后显得沉闷的摩擦声。
    车门打开,齐藤孝太警视总监迈步而出。
    他身穿熨烫平整的制服,帽子端正的戴在头上。
    齐藤孝太的脸上看不出情绪,只有紧抿的嘴唇透露出些许紧绷。
    他抬手整理了一下白色手套的边缘。
    一名早已等候在此的警察厅秘书官上前,微微躬身示意。
    齐藤孝太没有言语,跟隨对方向著位於车库深处的专用电梯走去。
    电梯內部是不锈钢壁板,光洁的表面映照出他模糊的身影。
    秘书官按下顶层的按钮,电梯平稳上升,机械数字不断跳动,指示著楼层的攀升。
    最终,数字停止变动,电梯发出轻微的顿挫感,门滑开了。
    门外是铺著厚地毯的走廊,脚步落在上面,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走廊两侧是一扇扇紧闭的木质办公室门,门牌上標示著不同的部门与官职。
    秘书官引领齐藤总监走向走廊尽头最宽大的那扇门。
    他在门前停下,没有敲门,而是直接而轻缓的將门推开一道缝隙,侧身让开o
    房间內部十分宽,陈设却异常简洁。
    巨大的办公桌位於房间靠窗的位置,背后是占据整面墙的书架,上面排列著整齐的档案盒和书籍。
    警察长官正伏在桌案前,手中的笔在文件上快速移动。
    听到门开合的声音,他並未立刻抬头,而是將正在批阅的那段文字写完,才放下笔,抬起头。
    警察长官锐利的双眼,直接落在齐藤总监身上,隨即用拿著笔的手示意了一下办公桌对面的椅子。
    齐藤总监步伐沉稳的走到椅子前,端正的坐下,腰背挺直。
    警察长官將身体向后靠进宽大的皮质座椅里,双手交叠放在腹部。
    他的声音平稳,带著惯有居於上位者的腔调。
    “齐藤总监,这么匆忙请你过来,辛苦了。”
    佐竹义昭毕竟是自由党激进派的代表议员,即便是自然死亡,也需要立即向政府最高决策层匯报,更何况目前存在他杀的嫌疑。
    因此,作为警视总监的齐藤孝太在下令成立联合调查本部后,就立即通过保密线路向警察厅长官做了初步通报。
    身在霞之关的警察长官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没有在电话里多谈,而是让齐藤孝太准备好所有相关资料,前来当面匯报。
    齐藤孝太微微頷首,没有进行任何礼节性的寒暄,直接將隨身携带的一个棕色加密文件袋放在了光滑的桌面上。
    文件袋的封口处有著复杂的火漆印记和编號。
    “长官,这是台东·品川连续特殊事件”的最新,也是最严重的情况匯报”
    他熟练的解开文件袋的保密锁扣,从里面取出数张放大的黑白照片和一叠用打字机敲打的报告文件。
    齐藤孝太动作有条不紊的將照片和报告一页一页的在桌面上铺开。
    当敘述到在品川区高档住宅內发现的死者身份確认为自由党眾议员佐竹义昭,並且其推定死亡时间与台东区皇道忧国社总部血案发生的时间段高度重叠时。
    他刻意放缓了语速,確保每一个字都清晰的传入对方耳中。
    警察长官原本伸向桌边茶杯的手在半空中停顿了一下,指尖距离温热的瓷杯只有不到一寸的距离。
    他的瞳孔有瞬间的收缩,儘管控制面部表情的能力极强,奈何那细微的凝滯,未能逃过齐藤孝太一直保持观察的眼睛。
    虽说早就通过电话知道了一切,可警察长官还是忍不住再次確认。
    哪怕,他的声音依旧维持著稳定,但尾音处的沙哑,却暴露了自身內心的震动。
    “佐竹义昭?確定吗?”
    齐藤孝太明白警察长官的顾虑,沉声道:“已经通过指纹比对,宅邸佣人,以及其隨身携带的议员证件初步確认,是其本人无误。”
    话音落下。
    警察长官彻底放下了取茶杯的意图,將手收回,身体微微前倾,眼睛死死盯住那些佐竹义昭尸体的现场照片,不同角度的全身照、面部特写、房间概貌。
    身为警察系统的最高官僚,他比任何人都清楚一位在任眾议员,尤其是自由党內颇具影响力的政治人物的非正常死亡,意味著什么。
    这已经超越了单纯的恶性刑事案件范畴,变成了一颗足以引爆现有政治平衡的炸弹。
    齐藤孝太继续说道:“科学搜查研究所的专家在现场进行了初步勘查,虽未发现非自然死亡的谋杀证据。但负责此事的科搜研高木警视觉得疑点重重。”
    “是以,他强烈建议,立即对遗体进行系统的司法解剖,以查明真实死因。”
    听到这话,警察长官靠在宽大的皮质椅背上,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然后又缓缓的將那口气吐出。
    他闭上眼,右手手指无意识的按著右侧的太阳穴,轻轻揉动著。
    办公室內陷入沉寂,只有空调系统持续送风发出的低沉嗡鸣。
    这沉默持续了足足一分钟,空气仿佛凝固成了实体。
    当警察长官再次睁开眼时,眼中之前那一闪而过的震惊已经消失,恢復了官僚特有的冷静与深沉的算计。
    他用右手的指关节轻轻敲击著光滑的桌面,发出规律而清晰的叩击声,似乎在藉助这个动作整理思绪和权衡利。
    最终,警察长官停止了敲击,开口道:“齐藤总监,辛苦你了。情况我已经充分了解。关於佐竹议员的遗体......”
    他在这里停顿了一下,语气带著不容置疑的决断。
    “暂时不要进行解剖。”
    齐藤孝太的眉峰几不可察的蹙了一下,形成一个极其短暂的川字,隨即迅速平復,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波动。
    他没有表现出任何异议或追问,只是静静的坐在那里,等待著对方阐述理由这个决定,並未完全出乎齐藤孝太的预料。
    在他前来匯报的路上,就已经预想到了多种可能性,这只是其中之一。
    警察长官身体前倾,將双肘支撑在桌面上,双手手指交叉握紧,摆出一种推心置腹的姿態。
    “齐藤总监,你我都很清楚,佐竹议员是自由党內的重量级人物,他的突然离世,本身就已经足够敏感,足以在党內掀起波澜。”
    “如果在这个节骨眼上进行司法解剖,万一.....我是说万一,真的查出是他杀,或者其他非自然原因导致的死亡,在目前这个政局微妙,左右翼对立尖锐的时期,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
    “自由党內的激进派会即刻抓住把柄,將矛头直指他们的政敌,特別是社党,指责对方为了破坏政局稳定而策划政治暗杀。”
    “这种声音一旦起来,必然引发新一轮的政治迫害,街头对抗,甚至更激烈的衝突。我们警察系统,不能成为点燃这场大火的那根火柴。”
    他给出的理由冠冕堂皇,核心是为了维护社会稳定和避免国民恐慌。
    但齐藤孝太心中雪亮,这背后是更为复杂的权力权衡与自我保护。
    自由党內部派系倾轧严重,佐竹义昭的死必然打破现有的平衡,其所属派系以及敌对派系都会藉此大做文章。
    警察系统倘若过於深入,尤其是通过解剖查出危险真相,且记录在案的话。
    警视厅这个四处漏风的筛子根本无法做到有效的保密。
    到时候,自由党激进派追责,警察厅和警视厅很容易被捲入政治漩涡的中心,成为各方势力攻击的靶子,最终引火烧身。
    想到此处,齐藤孝太点了点头,脸上看不出丝毫情绪波动,宛然只是接受一个寻常的工作指令,没有提出任何质疑。
    “我明白了!我会遵照长官的指示,暂时中止对佐竹议员遗体的解剖程序,並妥善保管遗体。”
    他在警界沉浮数十年,一步步走到今天这个位置,深知当事件触及到政治层面时,调查的主导权往往已不再掌握在警视厅手中。
    更高决策层的政治考量会像无形的手,拨弄著调查的方向,甚至决定真相能否被揭露。
    警察长官对齐藤孝太的识相非常满意。
    “嗯,你回去后,务必稳定住联合搜查本部的局面。”
    “当前的重中之重,是集中力量侦破皇道忧国社的恶性案件,十二条人命,社会影响极其恶劣,必须儘快给国民一个交代。”
    “至於佐竹议员这边的情况,由我亲自跟进协调。”
    言毕,他摆了摆手,示意匯报可以结束了,语气中透露出要將两件事进行切割处理的明確意图。
    齐藤孝太站起身,动作乾净利落的立正,敬了一个標准的举手礼。
    跟著,他转身,迈著与来时同样沉稳的步伐,离开了这间宽而压抑的办公室。
    厚实的地毯再次吞噬了齐藤孝太的脚步声。
    办公室的门被秘书官从外面轻轻带上,发出轻微的咔噠声。
    齐藤孝太刚走不久。
    警察长官毫不犹豫的伸手拿起了办公桌上那部顏色迥异於其他电话的红色保密电话听筒。
    他深吸一口气,宛如要为自己接下来的对话积蓄力量,隨后用手指按下了一个熟记於心,无需查看记录本的號码。
    电话接通的声音在听筒中响起。
    一声,两声...
    警察长官的手指无意识的敲击著桌面,频率越来越快。
    第三声铃响未落,电话被接起。
    对面没有主动发声,只能听到细微,稳定的电流杂音。
    警察长官的身体不自觉的坐得更直了一些。
    他的语气变得前所未有的恭敬和严肃,甚至带著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阁下,是我。有非常紧急且严重的情况,需要立即向您当面匯报。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那短暂的寂静让警察长官感觉好似过了很久。
    然后,一个低沉而带著惯有,不容置疑威严的声音传出。
    “过来吧。”
    电话被掛断,传来忙音。
    警察长官慢慢放下听筒,额头上不知何时渗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
    他掏出手帕,轻轻擦拭了一下,隨即按下內部通话键,对著麦克风简短吩咐:“备车,去文京区,目白台。”
    tk先生,是自由党內最具实力的新生代派阀领袖,在內阁中担任著举足轻重的职位,其政治影响力的增长势头之快,能够调动的资源远超常人想像。
    他的態度,往往能决定许多重大事件的最终走向,甚至影响政策的制定与执行。
    而且,tk先生还是內阁指定负责处理左右翼对峙的负责人。
    佐竹义昭虽非他的直系门生,但其所在的激进派系,却是tk先生需要倚重和安抚的重要政治盟友之一。
    如今佐竹义昭的突然死亡,无疑会给这个派系带来震动,也必然引发党內外力量的重新评估与博弈。
    约半小时后。
    警察长官的专车驶入了目白台一处僻静被高墙环绕的宅邸大门。
    经过门口身著便装但眼神锐利,动作专业的安保人员严密的检查后,车辆才被放行。
    他在一名穿著传统和服,举止一丝不苟的管家模样的中年男子引领下,穿过精心打理却显得格外幽静的日式庭院,沿著迴廊,来到了tk先生的书房。
    与警察厅办公室那种功能至上,透著冷峻权威感的风格不同,这里充满了旧式的奢华与厚重感。
    厚重的实木书架直抵天板,上面摆满了各种书籍、卷宗和艺术品。
    脚下是柔软的波斯地毯,图案繁复,顏色深沉。
    空气中瀰漫著醇厚香气与高级皮革混合的气息,形成一种独特,属於权力核心圈子的氛围。
    “阁下!”
    看著自己的门生,tk先生指了指沙发。
    “坐吧!”
    “谢谢阁下。”
    警察长官弯腰道谢,双腿併拢,半个屁股坐在沙发的边缘。
    之后,他原封不动地,將警视总监齐藤孝太匯报的內容。
    其中,包括佐竹义昭的死亡確认,死亡时间与皇道忧国社血案的惊人巧合,科学搜查研究所专家提出的疑点。
    最后则是,他本人出於大局考虑下达的暂不解剖的指令,向tk先生进行了详尽而客观的转述。
    警察长官没有加入任何个人判断,只是复述事实和已做出的决定。
    当听到佐竹义昭的死讯,尤其是死亡时间与皇道忧国社血案高度重合,並且死因存在不明之处时。
    tk先生一直保持平静,略带慵懒的脸上,终於出现了明显的震动。
    他正欲送往唇边的香菸停顿在半空,白色燃烧的菸头凝聚出的一小段灰白菸灰,隨著颤抖掉落在桌面上。
    不过tk先生到底是新生代派阀领袖,身居高位多年的政治人物。
    短暂的震惊过后,他很快冷静下来,却而代之的是冰冷而深沉的算计。
    “义昭他......竟然会发生这种事......在这样一个时候..
    ”
    言罢,tk先生將香菸轻轻搁在水晶菸灰缸的边缘,身体深深陷入宽大的皮质沙发里。
    他双眼微闭,右手手指下意识的在光滑的木质扶手上有节奏的轻轻敲击著,节奏稳定而绵长。
    此刻,tk先生的大脑正在飞速运转,权衡著佐竹之死可能带来的各种连锁反应。
    对派系內部力量平衡的影响,对党內竞爭对手可能採取的立场,对社党等反对派可能藉此发难的方向,以及对即將到来的重要法案审议可能產生的变数。
    他在评估著危机中可能蕴含的机会,以及如何操作才能將损失降到最低,甚至將这场意外转化为对自身派系有利的筹码。
    警察长官屏住呼吸,身体微微前倾,保持著恭敬的姿態,目光落在自己脚前的地毯纹上,不敢发出任何可能打扰对方思考的细微声响,甚至连吞咽口水都本能的放轻了动作。
    书房墙壁上的古典座钟发出规律而清晰的滴答声。
    时间仿佛被这种沉默拉长,每一秒都显得格外沉重。
    良久,tk先生缓缓睁开眼睛,眼中之前的那丝震惊已然消失不见,回復了惯常的冷静与锐利,乃至比平时更添了几分冰冷,近乎无情的寒意。
    他首先肯定了警察长官暂不解剖的决定,声音恢復了平稳,带著一种最终裁决的意味。
    “你做得对。现在的政局,就像堆满了火药桶,任何一点火星都可能引发毁灭性的爆炸。”
    “义昭的死,如果被官方正式文件记录並证实是政治暗杀,党內那些蠢蠢欲动的激进派,一定会不顾一切的把矛头指向社党,指责是他们为了阻挠重要法案通过,破坏政局稳定而策划的卑鄙暗杀。”
    “届时,新一轮的政治清算,舆论攻击和街头暴力將难以避免,甚至...
    不排除再次发生像浅沼稻次郎那样令人痛心的事件。”
    tk先生的声音不高,语速平缓,但每一个字都像经过精心打磨的冰块,投入警察长官心中,激起层层渗透骨髓的冷意。
    tk先生考虑的早已超脱了简单的案情真相,已经著眼於整个自由党的整体利益,国会內力量的平衡,乃至日本社会在冷战前沿,美日安保条约修订余波未平,左右翼尖锐对立背景下的脆弱稳定。
    在这个敏感时期,任何涉及高层政治人物的非正常死亡,只要被贴上政治暗杀標籤的事件,都可能被国內对手或国际势力利用,酿成无法收拾的严重后果,动摇现任政府执政根基。
    最终,他做出了明確的决断,语气斩钉截铁道:“必须控制住事態,不能让其失控。”
    “当前的首要任务,是稳住局面,安抚住义昭的家人和他那一派系成员的情绪,防止他们因悲愤而做出过激反应。”
    “另外,解剖的事情,必须压下,至少在现阶段,绝对不能进行。一切以稳定为重。”
    说完,tk先生站起身,动作从容的整理了一下身上穿著的和服衣襟,对依旧保持恭敬姿態的警察长官下达指令。
    “安排一下,下午下班后,我去一趟警视厅,亲自看看义昭,也见见负责调查的核心人员。需要当面表达哀悼,也需要给调查定下基调。”
    “是,阁下!我马上去安排!”
    警察长官站起,躬身应道。
    同时,他很清楚,这趟警视厅之行绝非仅仅是表达哀悼那么简单。
    下午五时,下班时间刚过,东京的夜幕开始缓缓降临。
    数辆黑色轿车,在前后护卫摩托车的严密簇拥下,悄无声息的驶入警视厅本部大院。
    车队在主楼正门前稳稳停住,护卫人员迅速下车,双眸警惕的扫视四周,形成一道无形的警戒线。
    tk先生在警察长官和提前在此等候的警视总监齐藤孝太的陪同下,迈步下车他穿著深色西装,神情肃穆。
    警视厅本部门口。
    以组织犯罪对策部部长宫泽永孝为首的【台东·品川连续特殊事件】联合搜查本部核心成员,对策三课长黑木诚,特別搜查对策室千叶秀勇等主要干部,均已列队等候。
    眾人身穿正式制服或深色西装,面色凝重,空气中瀰漫著一种混合著紧张,恭敬与压抑的气氛。
    tk先生面色沉痛,没有多余的寒暄,与迎上前的警察长官,齐藤孝太简单握手,手指一触即收。
    他直接在两人的引导下,穿过警视厅本部大楼內部肃静的走廊,前往临时停放佐竹义昭遗体的地方,位於大楼后方一层的一个经过特殊清空和处理的房间。
    这里隶属於警视厅下属的科学搜查研究。
    此时,佐竹义昭的夫人身穿全黑的丧服,在一位同样穿著黑色衣服的女性亲属的搀扶下,站在一处透明玻璃前。
    她双眼红肿,面容因为悲痛而显得异常憔悴和苍老,原本梳理整齐的头髮也有些散乱。
    见到tk先生在警察系统最高长官的陪同下到来。
    她宛若找到了唯一可以依靠和申诉的对象,压抑的悲痛与委屈立时决堤。
    她挣脱了亲属的搀扶,跟蹌著扑上前,紧紧抓住tk先生的手臂,手指因为用力而指节发白,泣不成声的哀求。
    “阁下!您一定要为我们义昭做主啊!他......他死得不明不白......昨天还好好的......还说要等我回家吃晚饭......一定是有人害他!一定是那些恨他的人做的!求求您,一定要查明真相啊!”
    闻言,tk先生脸上立即浮现出恰到好处的悲戚与深切同情。
    他轻轻拍著佐竹夫人因剧烈哭泣而不断颤抖的后背,用温和而坚定的声音安抚道:“夫人,请节哀顺变,务必保重身体。义昭君是我的挚友,是志同道合,一起为国家前途奋斗的同志。”
    “他的不幸离世,我与你同样悲痛,感到难以接受。请你放心,只要我还在这个位置上,就一定会督促警方,动用一切可以动用的力量,儘快查明情况,给你,给孩子们,也给义昭君一个明確的交代。绝不会让义昭君死得不明不白。”
    tk先生耐心的安抚了佐竹夫人好一阵,言辞恳切,態度真诚。
    同时,他反覆强调与佐竹的友谊和对查明真相的承诺,直到佐竹夫人的情绪在劝慰和疲惫中稍微平復一些,才示意隨行亲属,將心力交瘁,快要无法独自站立的夫人护送回家休息。
    待佐竹夫人离开后,现场的气氛为之一变,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公事公办的感觉。
    tk先生脸上的悲戚之色迅速收敛,恢復了政治家的冷静与威严。
    他的目光如同探照灯一般,扫过在场留守的几名警务人员,最终落在了站在角落阴影里,穿著科学搜查研究所白色大褂的高木凉介警视身上。
    高木警视的装扮在这种场合显得有些突兀。
    tk先生的视线带著审视的意味,好似手术刀般精准的落在高木凉介的脸上,语气平淡却带著无形的压力。
    “你就是负责现场初步检验的高木警视?”
    高木凉介闻声顿时立正,挺直腰背,平视前方,声音清晰有力的回应。
    “是,阁下!科学搜查研究所,高木凉介!”
    tk先生点点头,语气平和的询问。
    然而,现场每个人却都感受到,那每一个带著千钧的重量,压在听者的心上。
    “初步的验尸,除了已知的信息,还有什么具体值得注意的发现?”
    高木凉介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保持冷静和专业,开始清晰准確,不加个人感情色彩的匯报他观察到的所有情况。
    “死者佐竹义昭议员面容异常安详,未见明显外伤及窒息徵象,房间门窗均从內部反锁,呈完整的密室状態。”
    “由於没有解剖尸体,无法使用精密仪器进一步判断死者死因,只能暂时认为心臟病发的自然死亡。”
    说到这里,他稍微一顿:“不过,佐竹义昭议员的死亡时间,与皇道忧国社血案发生时间段高度重合,让这件案子疑点重重。”
    “所以,我恳求阁下允许我们解剖佐竹医院的尸体进行详细查验!”
    可惜,tk先生有著自己的考量。
    他敏锐的抓住了高木凉介匯报中的关键点。
    “也就是说,从目前掌握的表面证据来看,並没有任何直接確凿,可以写入正式报告的证据能够表明义昭君是死於他杀?”
    高木凉介属於技术性人员,更注重案件本身。
    “从表面证据看,现场没有强行闯入痕跡,尸体没有明显暴力损伤,確实倾向於突发性心臟骤停等自然死亡因素。但是.....”
    他必须坚持自己的专业判断:“现场过於整洁和完美,死亡时间上的惊人巧合,以及一些极其细微,不符合典型急性心臟病发作普遍生理特徵的表现。”
    “比如死者面容的过度安详,都让我认为存在合理怀疑,不能完全排除经由极高明手段实施的他杀的可能性。”
    “因此,要確认真相,釐清所有疑点,必须进行系统的司法解剖和全面的毒物分析,特別是针对那些代谢迅速,可能不在常规毒物筛查中留下明显痕跡的特定毒剂或物理性手段。”
    高木凉介隱晦的提到了,可能不留明显痕跡的毒剂或物理手段。
    这已然指向了某种超出常规刑侦检查范围,近乎在明说佐竹义昭死於专业的谋杀手段。
    只是,石川隆一使用的银针探脑之术,因手法极其隱秘,所用银针极细且经过特殊处理,刺入部位又深在鼻腔內侧深处与颅底连接的极为隱蔽的区域。
    高木凉介仅凭肉眼和简易放大镜进行的初步体表检验下,根本发现不了那个微不可察的精確针孔,自然无法將鼻腔直接与致命伤害联繫起来。
    即使找不到具有决定性作案手法的实质性疑点,但他始终怀疑,佐竹义昭的死亡倾向於谋杀。
    tk先生静静的听著,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有如深潭之水,不起丝毫波澜。
    当高木凉介再次强调,要排除所有合理怀疑,系统的解剖几乎是现阶段唯一可靠的途径时。
    他慢慢的坚定的摇了摇头,动作幅度不大,却带著最终裁决的意味。
    “高木警视,你的专业素养和谨慎態度,我很欣赏。”
    话到这里,tk先生的声音带著一种为討论画上句號的意味。
    “但是,正如我方才对夫人所说,义昭君的死,牵涉太广,影响太大。”
    “在目前这个敏感时期,我们的一切行动,都必须首先考虑大局的稳定,考虑可能引发的社会连锁反应。”
    “故此,贸然进行解剖,除了是对逝者极大的不敬,也极易引发不必要的猜测,以及流言和对政治联想,从而破坏现有来之不易的脆弱平衡。”
    话刚讲完,他扭头看向一直沉默旁听的警视总监齐藤孝太和对策部部长宫泽永孝。
    “我的决定是,尊重家属目前的意愿和悲痛心情,暂时不对义昭君的遗体进行解剖。”
    “先让佐竹夫人將遗体带回去,依照传统礼仪,举行告別式和葬礼,让义昭君早日入土为安。这是对逝者最好的告慰。”
    高木凉介的嘴唇微微动了一下,喉结上下滚动,似乎还想做最后的爭取,阐述司法解剖对於维护法治尊严,追寻绝对真相的重要性。
    但最终,在tk先生那强大而冰冷的政治气场和已经明確下达,不容更改的指令面前,在齐藤孝太和对宫泽永孝沉默的注视下,还是將已到嘴边的话硬生生咽了回去。
    他垂下眼帘,盯著自己擦得鋥亮却仿佛沾上了无形尘埃的皮鞋尖,心中涌起一股巨大的无力感和挫败感。
    高木凉介明白,在更高的政治正確和社会稳定面前,科学的探究精神,程序的正义追求,有时不得不做出让步,甚至被主动牺牲。
    tk先生隨后在警察长官和警视总监的陪同下,前往设置在警视厅大楼內部的“台东·品川连续特殊事件”联合搜查本部的临时会议室。
    会议室內,气氛凝重得几乎能滴出水来。
    所有核心调查人员,包括宫泽永孝、黑木诚、千叶秀勇,以及其他几位关键课室的负责人,均已按照职位高低就座。
    tk先生在中枢位置坐下,警察长官和齐藤孝太分坐两侧。
    他的目光缓缓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那眼神並不凶狠,却带著一种洞悉一切的压力,让每个被看到的人都不自觉的挺直了背脊。
    tk先生的声音不高,却清晰的传遍会议室每个角落,带著一种天然的权威。
    “诸君,皇道忧国社发生的恶性灭绝事件,手段残忍,影响极其恶劣,严重挑战法律秩序,动摇国民安全感,这是目前压倒一切的首要任务!”
    “警视厅必须集中全部精锐力量,投入所有可用资源,儘快破案!要给社会舆论,给全体国民一个明確的交代!”
    说著,他用力挥了一下手,加强语气,动作乾脆有力。
    “调查重点,要放在极道组织的仇杀,利益纷爭上!包括关东睦会,以及与其敌对的团体。”
    “他们之间的暴力衝突史,地盘爭夺,经济利益纠纷,要作为侦查的重中之重,深挖细查,不留任何死角!要拿出確凿的证据,打掉这些危害社会安寧的毒瘤!”
    tk先生刻意將两起发生在几乎同一时间,地点也存在潜在关联的案件,在调查方向和公开表述上进行了明確的切割。
    皇道忧国社案件被定性为极道仇杀,需要高调,全力侦办。
    紧接著,他话锋一转,语气变得更为微妙和含蓄,措辞也更加谨慎。
    “至於佐竹义昭议员的不幸去世......考虑到其国会议员的特殊身份,以及家属目前沉浸在巨大悲痛中的现状,相关的调查工作需要更加慎重,更加低调。”
    “你们可以將此案列为一条独立的调查线进行处理,但必须注意方式方法,避免对逝者声誉及其家属造成二次伤害,也要避免过度调查引发不必要的社会关注和政治上的......误解。”
    这番话,表面上是在要求慎重调查,尊重逝者,避免打扰家属,实则是在给佐竹义昭死亡案的调查套上无形的枷锁,划定了不可逾越的红线。
    这些词语背后的潜台词,在场这些经验丰富,深知政界规则和官僚语言的资深刑警们如何听不出来?
    这基本是在明確暗示,佐竹案的调查,最好不要大张旗鼓,最好不要触及某些敏感的政治领域和人物关係,最好不要朝著政治暗杀的方向深入挖掘,最好不要得出任何可能引发自由党內让或政局震盪的结论。
    虽说调查可以继续进行,但方向和结论必须安全。
    下达完这些清晰,带有强烈政治导向的指示后。
    tk先生没有询问任何人的意见,没有给在场的调查负责人提出疑问或討论的机会,也没有多做停留。
    他在警察长官和齐藤孝太的陪同下,迅速站起身,离开了会议室,离开了警视厅本部大楼,如同来时一样,在严密护卫下乘车离去。
    会议室內,陷入了一片短暂,令人窒息的沉默。
    宫泽永孝、黑木诚、千叶秀勇等人面面相覷,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深深的无奈,压抑以及內心愤懣。
    最高层的政治干预,就像一个无形但无比坚固的罩子,牢牢扣在了调查本部之上。
    这使得原本就因线索杂乱,手法诡异而迷雾重重的案件,更加扑朔迷离,前路维艰。
    他们手中调查的线,宛如被繫上了沉重的铅块,难以按照正常的刑侦逻辑和直觉自由伸展。
    顷刻间,一股无力感在资深刑警们之间无声的蔓延。
    而高木凉介,並没有留在会议室参与这沉默的交流。
    他独自一人站在走廊尽头的窗前,望著窗外东京都心区域渐渐亮起,有若地上星河般的万家灯火。
    高木凉介的手中,紧紧攥著那份记录了佐竹义昭死亡现场所有初步观察笔记的硬皮文件夹,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微微发白。
    科学的直觉和刑警的良知都在告诉他,一个至关重要的真相被刻意掩盖了,一个危险的秘密被权力之手轻轻盖上了遮布。
    但政治的巨轮,却以其冰冷无情的现实逻辑,毫无停滯的从他寻求真相的道路上碾过,留下一地破碎的坚持和深深的挫败感。
    时间飞逝。
    转眼又是一天。
    凌晨零点。
    石头村。
    石川祖宅。
    一间破旧漏风的臥室內,石川隆一正沉睡著。
    叮!
    系统提示音倏然响起。
    【每日情报已更新】
    【今日可获取情报数量:3】
    【每日情报(1/3)北区“王子食堂”的老板从美军基地获取咖啡粉,冲泡后每杯售价50日元,比普通咖啡贵20日元。儘管如此,上班族仍情愿多钱来此饮用。(可展开)】
    【每日情报(2/3)江户川区辰巳的“辰巳药店”销售过期感冒药,每盒仅50
    日元,价格仅为正常售价的一半。已有顾客服用后出现头晕症状,並前往药店抗议(可展开)。】
    【每日情报(3/3)“台东·品川连续特殊事件联合搜查本部”因受到高层干预,决定暂时搁置对佐竹义昭议员死因调查,转而集中侦查皇道忧国社屠杀案件。(可展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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