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景车厢內,螺丝咕姆立於观景窗前,注视著窗外那场由无限夫长“倾情献身”的、纷纷扬扬的粉色光雨。
    “以纯粹的物理衝击,辅以……嗯,极具特色的模因修饰,如此高效地瓦解了一位同谐令使的投影。
    星穹列车的行事风格,果然总能带来意想不到的惊喜。令人钦佩的开拓之力。”
    帕姆听到这位声名显赫的智械天才的讚美,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脸颊微微泛红:
    “嘿嘿,哪里哪里帕,主要是对方……呃,顏色变得比较醒目,比较好瞄准,而且保护乘客和同伴,是列车长的职责帕。”
    这时,贾昇凑了过来,视线在螺丝咕姆和停云之间转了转。
    “螺丝头先生,我们继续此前的话题,您怎么和这位停云小姐,一起过来了?”
    螺丝咕姆转向贾昇,金属面容上似乎流露出一种程序化的温和笑意:“贾昇先生,许久不见。
    此事说来话长。约两个琥珀纪前,查德威克博士曾向我发出求助信號。而他所需要的特殊药剂,需从阮·梅女士的一位朋友——余清凃女士手中获取。
    为確保万无一失,我来匹诺康尼前,先行拜访了阮·梅女士的实验室,並通过她联络到余女士,成功取得了所需的『解药』。”
    他微微侧身,示意了一下身旁的停云。
    “至於停云小姐……阮·梅女士得知我此行目的是寻找星穹列车,便委託我顺路捎带她一程。
    据阮·梅女士所言,停云小姐能自那场劫难中留存下一线生机与意识,亦是一场……不易的奇蹟。而停云小姐与列车组,似乎也有一段未尽的缘分。”
    停云適时地向前一步,对著贾昇,以及车厢內注意到她的眾人,再次欠身行礼,狐尾轻轻摆动。
    “小女子停云,多谢贾昇先生掛怀。星穹列车於仙舟罗浮之事,小女子虽未能亲歷,亦有所耳闻。那绝灭大君幻朧,在诸位手上可是吃了不小的亏呢。”
    她眼波流转,扫过列车组的成员们,语气真诚。
    “往大了说,仙舟一场泼天危局得以化解;往小了说,诸位也算是间接为小女子……出了口恶气。於情於理,小女子都该亲自登门,向列车组的各位恩公道一声谢。”
    动作间,她衣袍领口自然垂落些许,露出了锁骨处一片繁复而神秘的金色纹路。
    那纹路如同活物般微微闪烁,在车厢灯光下流转著奇异的光泽,与她白皙的肌肤形成鲜明对比,带著一种属於“毁灭”的残酷美感,却也透著一股不祥的气息。
    贾昇的目光捕捉到了那抹金色,他眯了眯眼睛,像是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语气带著探究:“这是……?”
    停云顺著他的目光低头,指尖轻轻拂过锁骨处的纹路,脸上那完美的笑容淡去几分,染上一丝难以掩饰的苦涩与无奈:
    “此乃……幻朧留予我的『纪念』。肉身与精神皆被其毁灭,外貌、名姓乃至过往身份皆被窃取占据……
    虽侥倖留存,但这毁灭的烙印,却如附骨之疽,时刻提醒著小女子那场浩劫,並……蠢蠢欲动,试图捲土重来。”
    一旁的螺丝咕姆发出了一声嘆息:“这意味著,穷尽此生,停云女士都必须与这枚烙印及其带来的痛苦共存。未来的旅途,註定荆棘遍布,难言顺遂。”
    “啊?这……”
    三月七微微瞪大眼睛,眸子里充满了震惊与同情,“那、那岂不是永远都……”
    她下意识地攥紧了衣角,她看著停云如今平静敘述的模样,一时不知该如何安慰,只觉得心里闷闷的。
    一旁的知更鸟虽然与停云素不相识,但听闻如此遭遇,脸上也不由得浮现出不忍之色,轻声嘆息:“命运无常,竟如此苛待……”
    贾昇闻言,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隨后像是想起了什么,从他口袋里摸索了一阵,取出了一块巴掌大小、边缘不规则、表面光滑如镜的碎片。
    更引人注目的是,在这镜面碎片內部,一团浓郁到极致的死亡芭比粉色火焰正在左衝右突,疯狂撞击著碎片內壁,却被其上流转的、复杂的纹路死死禁錮,无法挣脱分毫。
    “喏,这个。”贾昇隨手將镜面碎片递向停云。
    停云看著那碎片中挣扎的粉色火焰,感受到一丝熟悉又令人憎恶的气息,眼中闪过一丝疑惑:“这是……?”
    “一点小小的『战利品』。上次仙舟之行,从那位不太爱遵守合同精神的幻朧小姐身上,合理剥离下来的一部分。关了一阵子,还挺活泼。”
    他顿了顿,看向停云,眼神里带著一种“你看这主意怎么样”的狡黠光芒:“我家的临时工…嗯,就是那个不太听话的女僕,单方面违反了劳动合同,我这个做老板的,自然得找正主追討点赔偿。”
    “既然幻朧夺走了你的一切——名字、样貌、过去……”贾昇晃了晃手中的镜片,里面的粉色火焰撞得更凶了,“你不妨试试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用这里面关著的这部分『她』,反向侵蚀,夺取主权。”
    他目光扫过窗外的匹诺康尼梦境:“正好,借著匹诺康尼这地方『同谐』的特殊性,万事万物皆可联繫、调和。成功率嘛……我觉得值得一试。怎么样,有没有兴趣反客为主,把失去的东西,连本带利地拿回来吗?”
    停云听著贾昇这大胆到近乎疯狂的计划,眼眸中先是掠过极大的震惊,隨即陷入了深深的思索。
    她看著那镜片中挣扎的粉色火焰,又感受著锁骨处烙印传来的隱隱悸动,一种前所未有的、混合著復仇渴望与重塑自身可能性的念头,悄然滋生。
    波提欧在一旁听得两眼放光,忍不住插嘴。
    “他宝贝的!说得好!以牙还牙,以眼还眼!这才是我们巡猎乃至宇宙通用的硬道理!抢他丫的!把那个幻朧抢得裤衩都不剩!”
    格蕾妮无奈地拽了拽波提欧的衣袖,低声道:“老爸……注意措辞。而且,这种方式……” 她看向停云,眼中带著一丝担忧,“风险未知,是否会带来更深的纠缠?”
    “……您此言,当真?”停云的声音带著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骗你又没吃。”贾昇耸耸肩,“当然,具体操作可能需要点技术含量,最好再有几位专业人士从旁协助,防止玩脱了。”
    停云低头凝视著贾昇手中那块封印著粉色火焰的镜片,指尖微微颤抖。
    那火焰虽被禁錮,却依然能感受到其中蕴含的、令人心悸的毁灭与疯狂。
    被幻朧吞噬、取代的痛苦记忆如同潮水般涌上心头,那金色的印记也仿佛隨之灼热起来。
    然而,贾昇的话,也像是一颗投入死水的石子,激起了涟漪。
    復仇的渴望?或许有。但更多的,是一种想要挣脱枷锁、夺回自身命运的强烈意愿。
    一直与这毁灭印记痛苦共存,还是冒险一搏,尝试將其转化为自己的力量,甚至反过来制约仇敌?
    她深吸一口气,眼中闪过一丝决绝,抬起头,看向贾昇,声音虽然轻柔却异常坚定。
    “幻朧予我之苦痛,小女子铭记於心。若能藉此机会,以其之力反制其身,纵有风险,亦值得一试。”
    她终於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接过了那块镜面碎片。碎片紧紧握在手中,如同握住了復仇的钥匙。
    当她的指尖触碰到冰凉的镜面时,內部的粉色火焰仿佛受到了某种吸引,猛地窜动了一下。
    她锁骨处的金色纹路也隨之亮起微光,两者之间似乎產生了某种无形的共鸣。
    停云感受著碎片中传来的微弱抵抗与同源般的吸引,轻声道:“只是,具体该如何操作,还需从长计议……”
    贾昇满意地看著停云接过碎片,拍了拍手:“放心,操作指南什么的,等这边乱七八糟的事情处理完,我们再慢慢研究。反正匹诺康尼现在『同谐』的力量到处都是,环境正合適。”
    他意有所指地看了看窗外尚未完全平息的粉色光雨,以及信使身上那依旧澎湃的粉色忆质。
    星看著这一幕,眨了眨眼:“总觉得……幻朧好像又要倒霉了。”
    ……
    而另外一边的匹诺康尼大剧院內。
    喧囂与骚动似乎被隔绝在外,依旧维持著一种诡异的寧静。那位神秘的青年终於將手中那杯加了过量小料的奶茶喝完,发出满足的嘆息。
    他面前投射的光屏上,画面正定格在星穹列车以蛮横姿態將粉色无限夫长创碎成漫天光雨的瞬间。
    青年咂咂嘴,仿佛在回味奶茶的甜腻,又像是在品味刚才那荒诞至极的一幕。
    他敏锐地感知到,周围瀰漫的秩序力量,虽然依旧属於“同谐”的范畴,但其內核似乎发生了一些细微却本质的变化。
    他转过头,看向身旁天环边缘还在顽强掉著金屑的星期日:“见到这种场景,你还是要试试?哥们,听我一句劝,当心试试就逝世啊。”
    星期日紧抿著嘴唇,目光扫过光屏上定格的列车撞角特写,以及那挥之不去的粉色光屑,眼中闪过一种近乎偏执的坚定。
    “若是明知不可为而不为,那这世界,將永远停滯在既定的悲剧之中。总需要有人去尝试打破,哪怕代价惨重。”
    青年闻言,挑了挑眉,最终只是无所谓地耸了耸肩:“行吧,你有你的坚持。”
    他不再多言,利落地从舒適的椅子上起身,然后朝著星期日隨意地挥了挥手,“那就……祝你好运咯,希望下次见面,你还能全须全尾的。”
    星期日注视著青年离开,沉默著喝完了面前杯中最后一口已然凉透的茶水,任由浓郁的苦涩滋味在舌尖蔓延,却远不及他心中的沉重。
    他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仿佛要將这片梦境中所有的纷乱、所有的“不谐”,连同那些刺眼的粉色,一同吸入肺腑。
    隨后,他猛地睁开双眼,眸中再无犹豫,只剩下决绝。
    无形的波动以他为中心扩散开来,万人同唱的谐乐骤然在匹诺康尼的每一个角落奏响。
    那不再是往常柔和安抚的旋律,而是带著一种强制、收束、意味的宏大乐章。
    整个匹诺康尼,每一个角落,无论是沉浸在美梦中的游客,还是惶恐不安的居民,甚至是梦境本身流淌的忆质,都在这瞬间被强行纳入了这统一的谐乐之中。
    天空中,地面上,建筑间……所有飘散的、蕴含著被模因污染的同谐之力与无限夫长残骸的粉色光雨,瞬间如同被按下了暂停键,凝固在半空。
    紧接著,它们受到牵引,化作无数道粉色的溪流,疯狂地朝著星期日所在的位置——匹诺康尼大剧院涌去。
    磅礴的、混杂著粉色的力量如同旋涡般被星期日强行吸纳、同化。
    他脑后的天环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金光,试图压制、净化那顽固的粉色,却使得表面的金漆剥落得更加迅速。
    底下的死亡芭比粉基底愈发清晰地暴露出来,与吸收而来的粉色力量交相辉映。
    星期日感受著体內汹涌澎湃、却又充斥著“杂质”的力量,目光扫过那些被他聚拢而来的粉色光流,眼中闪过一丝厌恶,但隨即被更深的决绝所覆盖。
    “力量已被污染,形態不免会……”
    他低声自语,带著一丝难以掩饰的无奈与自嘲。
    但事已至此,別无选择。
    藉助这强行吸纳的、属於无限夫长的力量,再加上以自身为祭品的仪式……
    他张开双臂,如同要拥抱整个匹诺康尼的天空。金色的光芒与粉色的流彩在他身上交织、碰撞、融合,最终化作一道冲天而起的光柱。
    光柱中,他的形体发生著剧烈的变化,气息节节攀升,超越了令使的界限,向著更高的层次迈进。
    一个恢弘、带著万千迴响、却又隱约掺杂著一丝不和谐底噪的声音,如同宣告般,响彻了整个梦境:
    “以秩序之名,统御万籟——”
    “眾赞的调弦师——齐响诗班,多米尼克斯!”
    然而……
    在这尊名为“多米尼克斯”的齐响诗班巨人那原本应该是纯粹金色或白金色的神圣装甲上,如同泼洒油漆般均匀地覆盖著……死亡芭比粉的色块。
    尤其是在关节、肩甲等醒目位置,那粉色尤为刺眼,甚至隨著能量的流动,还在不断闪烁著诡异的粉光。
    星期日:“……”
    他看著自己召唤出的用以篡夺同谐之力构筑永恆乐园的多米尼克斯、一时间陷入了死一般的沉默。
    他心底,终於压制不住某位,发出了一阵几乎要衝破他理智防线的爆笑:
    【噗——哈哈哈哈哈哈!!!对不起……但我真的忍不住了!老日你这、你这造型……哈哈哈哈!
    史上第一尊粉红色的齐响诗班!『眾赞的调弦师』?我看是『眾嘲的调色盘』吧!哈哈哈哈哈!同谐星神看了都要沉默!这匹诺康尼……真是,真是太有乐子了!哈哈哈!】
    星期日的眼角剧烈地抽搐了一下:【……闭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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