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利赛亚星系內,除了星穹列车的眾人外,仍有旁人存在。
    黄昏线永恆的分割著这颗被恆星潮汐锁定的私人行星。
    奥斯瓦尔多·施耐德,这位被列车开除的前无名客,正悠閒的躺在他价值连城的古董摇椅上。
    身处自己精心打造的、能俯瞰永恆暮色美景的玻璃穹顶观景台。
    他缓缓晃动著手中的酒杯,琥珀色的液体在永恆的夕阳余暉下折射出醉人的光芒。
    “啊~寧静,奢华,远离那些烦人的苍蝇刺杀,哦↗~不对,是骚扰……他们绝对想不到我会选在这度假。”
    他愜意地抿了一口,正准备发表点关於人生贏家的感言——
    嗡——!!!
    没有任何预兆,一道璀璨的金色流光,划过天幕。
    轰——————!!!!
    比恆星耀斑爆发更恐怖亿万倍的爆炸,瞬间吞噬了行星地表的一切。
    施耐德那引以为豪的玻璃穹顶观景台,连同他身下的摇椅、手中的水晶杯,在千分之一秒內就化作了乌有。
    他珍藏的艺术品、他的度假別墅、他刚挖到一半准备建新酒窖的工地……统统灰飞烟灭。
    只有施耐德本人,凭藉著钞能力得到的保命道具,在行星地表被抹平的前一瞬,被强行传送到了深埋地底、理论上能抵御令使级袭击的超级末日避难堡垒中。
    哐当!
    施耐德以一个极其狼狈的姿势摔在冰冷的堡垒合金地板上。他大脑一片空白,手里还下意识的紧紧攥著……半截水晶杯的断柄。
    他呆呆地看著手中那光禿禿的杯柄,又抬头看了看堡垒监控屏上显示的、外面那片刚刚“刷新”出来的、光禿禿的星球。
    一切都已经荡然无存。
    几秒钟后,一声饱含著惊恐、茫然、肉痛到极致、以及不敢指名道姓的憋屈怒吼,在空荡荡的堡垒內迴荡:
    “还!来?!!!!又是那个天杀的疯子——!!!?”
    他几乎是吼出来的,声音在空荡荡的堡垒內迴荡,带著难以置信的愤怒。
    他想指名道姓,想用最恶毒的语言诅咒那个把他十颗行星当烟放的混蛋,但话到嘴边,一股源自骨髓的寒意让他硬生生把名字咽了回去。
    “冷静,奥斯瓦尔多,冷静……”
    他喘著气,试图用富豪的修养平復心情。
    “钱……钱能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对,我还有钱……再买一颗行星就是……可是……”
    他颓然地靠在冰冷的墙壁上,看著监控屏上那片死寂的“新家”。
    第一次对自己的钞能力產生了深深的怀疑。
    在能隨手炸行星的“疯子”面前,钱……似乎真的只是一串会跳舞的数字。
    “下次……下次度假……我一定要找个……找个连星神都找不到的犄角旮旯……”
    ……
    而此时的星穹列车,以一种前所未有的、带著点“惊魂未定”的踉蹌姿態,缓缓停靠回黑塔空间站的月台。
    距离它意气风发地出发,仅仅过去了……不到四標准系统时。
    堪称有史以来最快结束的开拓之旅。
    “呜……帕……”
    列车长帕姆,小脸皱成一团,透过舷窗,看著空间站维修机器人围上来扫描列车车身。
    扫描结果很快显示在眾人的终端上:星穹列车损伤报告:——
    列车车厢外层装甲:多处能量灼烧凹痕与不明粘液残留。
    能量护盾发生器: 核心过载熔毁,需整体替换。备註:承受了超出设计閾值200%的瞬时能量衝击。
    內部结构:轻微损坏偏移,需要校准。剧烈顛簸导致。
    阿哈?额外备註:列车长心灵创伤:严重。由“宇宙间最最最糟糕的无名客”造成。
    “创纪录了!不到四个系统时,仅仅不到四个系统时帕!”
    帕姆带著哭腔,小短腿愤怒的跺著地板。
    “就创下了星穹列车有史以来最短途旅行和最快返厂维修的双重纪录帕!都是那个最最最糟糕的无名客阿哈更改黑塔实验品的错帕!”
    星面无表情的安慰:“往好处想,至少……至少……阿哈保住了列车。”
    三月七正拿著清洁工具试图打扫:“列车长別难过!至少我们都平安回来了嘛!而且……呃,过程很刺激?”
    她试图活跃气氛,但看到帕姆幽怨的眼神,声音越来越小。
    瓦尔特推了推眼镜,看著报告,长长的、无声地嘆了口气。
    接著他捧著印著扭曲《吶喊》头像的新保温杯,小口啜饮著热水,动作有些机械。
    镜片后的眼神放空,仿佛在回忆自己漫长而多舛的一生中,是否还有比今天更“精彩”的经歷。
    偶尔,他的目光会无意识地扫过贾昇,带著一丝不易察觉的警惕和……心累。
    这位经歷丰富的长辈急需一点时间,来重建自己世界观里对命途的认知。
    巡猎的命途不管之前狭不狭隘,以后都不会狭隘了……
    姬子端著咖啡杯的手很稳,只是眼神略显疲惫。
    丹恆默默做著智库记录,確保“行星级真蛰虫被祝福成丰饶孽物后遭巡猎跨时空狙杀並被阿哈转化为烟”这一条被详细归档,並打上了“高危”、“非典型”。
    手指在“勿模仿”的標籤添加上微微停顿,最后修改了为“有能力的大可试试看”的特殊標籤。
    在最后,他默默在贾昇的名字后面加了个小小的[有待观察、高危险份子]的標籤。
    贾昇走到帕姆旁边,拍了拍饱经沧桑的列车长的背:“列车长,修车的钱我来出,按最高配置上!”
    “不行帕!”
    帕姆眼含热泪,猛的抬头,耳朵竖起,带著列车长的责任感。
    “这是全列车的事故,尤其是那个更改了黑塔女士实验的始作俑者帕!”
    他燃烧著愤怒的双眼再次瞄向一旁被附身的“愉塔”,手又忍不住摸向了扔在一边的马桶搋子。
    “没事,我有钱,再怎么说列车遭受衝击是我造成的。”贾昇拍了拍胸口,拿出终端,调出帐户余额。
    “……?!”三月七凑过来瞄了一眼:“你哪来的这么多钱?!打劫空间站金库了?”
    那一连串密密麻麻的零看得她眼有点晕。
    “合法收入!”
    贾昇答得理直气壮,一条条数著。
    “打游戏开箱的稀有道具变现啊、接单代练破纪录啊、给空间站某些部门做点『技术顾问』……最主要的——”
    他咧嘴一笑,露出白牙,“还是因为我有一位眼光独到的天使投资人。”
    “艾丝妲她问我想不想搞点投资,她说那点零钱放著也是放著,不如我们合作,她出资,我运作,赔光也没关係。之后三七分帐,嗯……她三我七。
    接著他真诚的向帕姆提出建议:“我正准备买艘歼星舰来著,列车长要不要考虑……把列车改改?”
    闻言,多年打拼,资產基本为零的丹恆操作智库目录的手微微顿住。
    就在贾昇乾脆利落的付款后,维修机器人开始“滋滋”作业时,黑塔本体投影毫无预兆的出现在星穹列车的观景车厢中央。
    她甚至懒得看其他人,目標极其明確,直刺向试图各种忽悠帕姆把列车改装的贾昇……旁边那个姿势诡异、正试图用两根手指把自己倒立起来的黑塔人偶。
    “阿——哈——!”
    黑塔满满的嫌弃:“从!我!的!人!偶!上!滚!下!来!立刻!马上!now!”
    被阿哈附体的人偶保持著倒立姿势,脑袋转向黑塔投影的方向。
    脸上露出一个极其夸张、充满挑衅的阿哈式笑容,用黑塔的声音叠著阿哈的癲狂语调:“哎呀~本体这么快就找上门啦?
    別那么小气嘛~得不到你当令使,得到你的人偶也是好的嘛。
    你的人偶关节活动性真不错,比我上次附身那个金人巷的石狮子灵活多啦!
    让我再玩会儿嘛~你看列车长多『热情』~”
    祂故意用悬空的脚尖,俏皮地指了指下方闻言已经抄起马桶搋子、进入一级戒备状態的帕姆,再次发出那標誌性的叠音大笑:“哈哈哈哈——!”
    黑塔投影眼皮狠狠的跳了跳,面前虚擬界面上瞬间弹出十几个高危指令选项,光標在“强制关机格式化”和“启动自爆协议”之间疯狂闪烁。
    “啊哈~真没劲!”阿哈的声音带著一丝意犹未尽。
    接著用黑塔的脸做出一个极其夸张的鬼脸。
    祂最后看向如临大敌的帕姆,倒立著挥了挥手,“列车长还有小火车再见啦~下次带更好玩的~哈哈哈哈——!”
    癲狂的叠音笑声骤然消失。
    倒立的人偶瞬间失去支撑,“啪嘰”一声脸朝下摔在地上,恢復了黑塔人偶標誌性的面无表情。
    她慢吞吞地爬起来,动作有些僵硬,默默的整理著自己有些凌乱的小裙子,然后走到沙发旁。
    抱起那本厚书,好似刚才的一切都与她无关。
    黑塔投影看了眼恢復原状的人偶,又瞥了一眼正试图把自己缩进沙发里降低存在感的贾昇。
    “列车修好后,带著她,立刻、马上,离开空间站,出去逛一圈!
    去人多的地方!去有恆星风暴的地方!去有虚卒出没的地方!总之,把她身上那股该死的阿哈味给我散!干!净!了!再回来!”
    贾昇默默点了点头。
    黑塔投影正要消散离开车厢,又想起什么,补充道,语气如同在吩咐处理一件需要彻底消毒的生化废料。
    “回来之后,用最高浓度的消毒液,把她整个泡进去,静置72系统时,少一秒都不行。”
    抱著书端坐的黑塔人偶:“……”
    ……
    仙舟“耀青”·太卜司
    巨大的浑天仪正在缓缓运转,其上星辰流转,勾勒出宇宙的脉络。
    突然,代表帝弓司命的那颗主星光芒大盛,一道凝练到极致、带著无匹贯穿意志的金色光矢虚影,极其短暂却无比清晰的划过浑天仪中央的观测天球,隨即消失。
    “嗡——!”
    负责监控星神动向的浑天仪核心部件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悲鸣,几块关键的卦盘“咔嚓”一声,瞬间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刺耳的警报声响彻整个太卜司。
    “光矢!是帝弓的光矢!”
    一名年轻卜者脸色煞白,声音都变了调。
    “方向…方向是…利赛亚星系附近!威能……其威能远超常规记录!目標……目標是……星级的丰饶孽物反应?!可……可利赛亚星系不是只有一颗死寂星球吗?!”
    太卜不在,整个太卜司瞬间乱成一锅粥,年长的卜者脸色凝重,手指操作的动作快出残影,试图解读这突如其来的、指向並非当前追隨帝弓方向的最高级巡猎神跡。
    “速速稟报飞霄將军!”
    一位资歷最深的老卜者当机立断,“帝弓祂老人家亲自出手,必有泼天大孽!”
    ……
    利赛亚星系·星穹列车离开后不久。
    深邃寂静的星空中,漂浮著此前真蛰虫炸裂后残留的、稀薄到几乎不可见的碎屑。
    以及一些被阿哈力量影响、尚未完全消散的、如同彩色肥皂泡般的微弱欢愉能量泡。
    一艘造型极其优雅、线条流畅如艺术品、通体洁白、仅在引擎口和舷窗边缘点缀著几朵精致梅浮雕的星舰,悄无声息的进入这片区域。
    它没有引发任何空间涟漪,安静得仿佛融入了宇宙的背景。
    星舰的腹部开启一个微小的採样口,伸出一只颇具美感的巨大手掌。
    这只手精准的探入那些虫尸和残留的能量泡中,小心翼翼地採集著样本。
    隨后採集来的样本被吸入舰內一个闪烁著柔和蓝光的透明培养皿中。
    培养皿內,几粒细微的、闪烁著奇异光泽的虫尸碎屑和几缕彩色的能量丝正缓缓沉降。
    主控室內,阮·梅一袭素雅裙装,正专注的看著面前悬浮的、显示著样本实时分析数据的屏幕。
    纤细白皙的指尖轻轻划过光屏,调出一个放大的微观结构图——那是虫体组织碎片上残留的、被欢愉力量扭曲过后的痕跡。
    其中被层层结构包裹的最深处,莹莹一点绿光一闪而逝。
    她看著屏幕中微不足道的样本,像是在看一个充满无限可能的魔盒。
    阮·梅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屏幕。
    “是时候赴约了。”
    星舰调转方向,轻盈的滑入星海深处,无声离去。
    只留下这片被资本家、星神伟力、天才、疯子、乐子神和科研狂人纷纷光顾过的、一片狼藉的寂静星域。
    …………
    远处的星域中,一艘没有任何標识、形制古朴的小型飞船静静的悬浮著。
    舱內,一位身姿高挑、有著紫色长髮的女子正摆弄著面前的星图,她身边,静静靠著一柄几乎与她等高的、造型古朴的太刀。
    她微微歪著头,眼中带著一丝……显而易见的困惑。
    她看著星图,又看了看舷窗外几乎千篇一律的陨石和星云,眉头轻蹙。
    “又……走错了?” 她低声呢喃,带著点不易察觉的苦恼。
    就在她犹豫著是否要隨机选个方向碰碰运气时——
    嗡!
    一道璀璨至极、撕裂深空的金色流光,如同最明亮的指路標,瞬间贯穿了她的视野。
    手中这件巡海游侠的最终所託……纯粹的巡猎光失也许是冥冥之中的指引。
    她不再看星图,而是调整了飞船的航向,朝著那道金光一闪而逝的方向——也就是星穹列车刚刚狼狈离开的利赛亚星系核心区域平稳的驶去。
    虽不知道这光矢为何而发,射向了什么,但那强烈的存在感本身,就是一个绝佳的坐標。
    ……跟著光走,总不会错得太离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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