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隔著还有一段距离,但那股隱隱然的血腥味还是若有若无的飘了过来。
    商云良这下明白,为什么朱希忠这么著急把自己从中军那边叫来了。
    这位五千京营的军队统帅,迫切地想要一个人能告诉他,眼前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些天跟著朱希忠每天晚上在大帐中参加会议,商云良也是听了个大概。
    俺答汗这次破关的势头非常大,击破大同不说,还越过长城深入山西,兵锋一度指向太原城。
    山西的各路军队被击溃不少,剩下的不敢野战,只能据城死守。
    “快去吧,天寒地冻,再晚了,我怕將士们就算没被直接杀死,却冻死在了雪地里。”
    朱希忠的表情很严肃。
    说到底,他也只是一个长在京城的勛贵子弟。
    平日里根本见不到这样的场面。
    没跟那些紈絝一样呕吐出来,也没表现出害怕的神色,只能说明他到底还是有些心理素质的。
    廖副將拉著商云良:
    “走吧,別耽误了。”
    商云良却是没动,反而看向了朱希忠:
    “公爷,麻烦您差人通知我队里的医官,让他们带上药材。”
    “您若是早告诉我,我就得把药材带来,否则再拉回中军那里,可能会来不及。”
    朱希忠还是没有经验,这种细节上的事情欠了考虑。
    商云良也没法怪他,毕竟能头脑清晰地下令军队原地布防,並且派人寻找活口,招他来负责救命,这已经做的很好了。
    “这里没有纸笔,我口述,你们三个都记住了,万万不能出错:”
    商云良对朱希忠派给他的亲兵道。
    “淫羊藿,红景天,三七,黄芪,当归,五味子,再把我带来的酒备好。”
    “记住了!就这些东西,一样也不能少!”
    商云良让这三个人原地记住了,並且跟他口述了两遍,这才放他们离开。
    他从京城离开的时候便料到了会有这种情况。
    这些药材是他为另外两种药剂准备的!
    “走!”
    商云良一夹马腹,白马嘶鸣一声,朝著坡下的旷野中奔驰而去。
    廖副將和五百士兵已经先他一步前出。
    大同府城对於外面的情况两眼一抹黑,发生了什么完全不知道,根本不能给他们提供任何有价值的线索。
    眼前这一队明军士兵被杀死在这里,那就说明危险就在附近。
    他们必须抓紧时间。
    朔风卷著雪沫子,像蘸了冰水的砂纸,狠狠刮擦著每一块暴露的皮肤。
    战马不敢跑得太快,雪下的情况不知,一不小心可能就会折了马腿。
    得亏现在是冬日,要是盛夏,这里现在已经成为了瘟疫的苗床。
    商云良靠近了战场,然后跳下马,跟著廖副將的脚步,朝著战场中央走去。
    “呕……”士兵中已经有人忍不住,扶著刀弯腰剧烈地呕吐起来。
    没人嘲笑,他们不是边镇天天枕戈待旦的廝杀汉,见到这样的场面,唯一能做的就是拼命压制住翻涌的胃部。
    残破的肢体和冻结的內臟暴露在寒风里,这是一场一边倒的屠杀。
    “妈的,这也太惨了,这帮天杀的韃子!”
    不知道是谁骂了一句。
    所有人都同意这句话。
    “看这情况,这里得躺了四五百人。”
    “没见到韃子的尸体,咱们的兵,有不少鎧甲和衣服都被带走了。”
    “韃子是留下来打扫了战场的!”
    商云良跟著廖副將,遇到人便蹲下来检查,后者是有些战阵经验的,走了一段就给出了自己的判断。
    商云良点了点头:
    “阵亡的弟兄们尸体还没硬完全,这说明对方打扫完战场到现在至多几个时辰。”
    廖副將有些惊讶地回望商云良一眼,不由得脱口问道:
    “商太医还懂仵作的事?”
    商云良摇摇头,没回答。
    他在心里想:
    “不,我不懂,但人死了多久之后形成尸僵,前世网上这些没用的知识我学了一大堆。”
    两人沉默下来,跟著其他京营的士兵四下搜寻。
    刀伤,箭伤,还有钝器砸碎了胸膛,断了手脚,划破了脖子。
    短短时间里,商云良已经不知道自己见识了多少种死亡方式。
    似乎是猜到了商云良在想什么,廖副將幽幽地说道:
    “商太医,莫要在意,战场之上,你杀我我杀你的,哪怕是用牙咬断对方的喉咙,能活下来就是贏了。”
    “咱们的兵,绝大部分时间都在跟泥巴秧苗打交道,不像那些关外的杂种,不到马背高就得拿上弯刀杀人。”
    商云良知道这些。
    草原上根本没有成型的国家治理体系,奉行的就是最原始的暴力法则。
    我需要,那我就去抢,去杀,死了便死了。
    讲道理?不,迎头的只有刀锋!
    商云良拨开积雪,露出一张发白髮青的年轻脸庞。
    手指机械地探入脖颈处,然而,结果又只有一片冰冷。
    嘆了口气,商云良放弃了这个年轻的士兵,站起身准备去看下一个。
    就在此时,这士兵肩膀旁边的雪中,一块开裂的木头牌子埋在那里。
    “这是什么?”
    商云良伸手把这块木牌捡了出来。
    “是腰牌,看起来搜这傢伙的韃子粗心,把这东西给漏了。”
    廖副將的大手抓过木牌,搓了一把雪水洗去上面的血污,仔细研读。
    半晌,他才说道:
    “这是镇川堡的兵。”
    商云良並不知道这个听起来大约是烽燧堡垒的地方在哪。
    只见廖副將的脸上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怪事!镇川堡在大同城以北,我们现在距离大同还有近百里,而且在东。”
    “镇川堡的兵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商云良虽然只是个键盘五星军事评论家,但廖副將的话也让他意识到了不对劲。
    一般情况下,这种守著烽燧的兵是不会轻易动的。
    而且这个距离实在是太远了。
    要说是迷路在此就有些扯淡了。
    除非,这是有明確的军令,指定他们来此。
    但是……大同总兵疯了也不会干出这么蠢的事。
    廖副將粗黑的眉头卷了起来。
    刚想再说什么,两人就听到了不远处有士兵大喊道:
    “活的!这有个活的!快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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