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与死,对兀鷲而言,从来不是两难的选择。
    贪生怕死是刻在他骨子里的本性,深处更埋藏著燎原的野心火焰。
    当年断髮三狼遭刘意毒手,唯有他侥倖得活,没有贸然復仇,而是投靠夜幕,潜藏爪牙监视仇人。
    为什么?
    图谋的,自然是那尚未寻获的火雨山庄宝藏。
    至於后来为何杀刘意?
    只因那夜刘意与夫人的爭吵,揭开了尘封的往事。
    暗处蛰伏的兀鷲,瞬间被旧日恨火吞噬,衝动之下痛下杀手。
    待狂怒褪去,大错已然铸成,刘意已死,无法復生,他只得在刘府继续搜寻宝藏下落。
    线索確实寻到了一些,但真正的宝藏却杳无踪跡。
    他唯有竭尽全力,將一切与宝藏有关的踪跡,都攥在手中。
    此后所做之事,皆是如此。
    冰雨如针,刺透破巷的昏黑。
    兀鷲瘫倚断墙,半身浸在血泊里。徐青的剑精准剜去他反抗之力,却留他一息尚存——只要未死,便有翻盘的赌注。
    “你肯放过我?”兀鷲挣扎著抬起头,嘶声问向徐青。
    他几乎已是半个废人,徐青的剑精准无比,未取性命,却彻底褫夺了他反抗的力量。
    但毕竟还活著。
    只要未死,就仍有希望的火种未熄。
    “这要看你的诚意。”徐青目光冰棱般落在兀鷲身上,“从刘意府中,你究竟带走了什么?”
    兀鷲脸色骤然一变。
    原来徐青手下留情,图的也是那宝藏。
    是了,他现在唯一的价值,只剩这个。
    贪婪,果然是人心中驱不散的毒虫。
    眼前这人,也未能免俗。
    兀鷲嘴角扯起一丝无声的讥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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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笑什么?”徐青的声音依旧平静无波。
    “没什么。”兀鷲声音如砂石摩擦,“我怎么知道,吐出秘密后,你真会放过我?”
    “你无从选择,只能信我。”徐青语调淡漠,“配合,至少能免些皮肉之苦。”
    “要知道,撬开你的嘴,並非只有你主动开口一途。”
    “惑心幻术、勾魂咒法……此世惑人心神的术法不胜枚举。若施於你身,纵能活命,也必神智溃散,生不如死。”
    “若你执意求死……”
    “亡者亦非不能言。”
    “百越湘楚的赶尸秘法,巫蛊之术,自有让死人开口的本事……”
    提及百越二字,兀鷲瞬间被痛苦的回忆攫住。
    昔年断髮三狼横行百越,他深知那片土地巫蛊之邪异,那些术法对敌人狠绝,对自身同样酷烈,当年他亦唯恐避之不及。
    他绝不愿死后魂魄还要受那般熬煎。
    “我说!”兀鷲嘶吼出声,“我把知道的都告诉你!”
    他確实未曾得手,宝藏何在,他亦不知。
    若有那价值连城的宝物,岂能轻易示人?自然不可能乖乖开口。
    那天杀死刘意后,他在府中疯狂搜寻,终得密室所在,那只曾经藏匿火雨山庄財富的箱子,赫然其间。
    可开启之后,空空如也,唯有几件零散的器物,不过几块品质上佳的火雨玛瑙罢了。
    火雨山庄本就以盛產玛瑙富甲一方,箱中有此物,合情合理。
    但这非他所求,他要的是真正的宝藏,是那些足以支撑他野心与復仇的金银財货。
    愤懣中,他捲走玛瑙,並在箱內刻下百越特有的符號,权当对食言而殞的刘意最后的诅咒。
    隨后时日,他日夜揣摩,越加坚信玛瑙乃关键钥匙。
    又忆起紫兰轩中那位琴姬弄玉的胸口,也藏著一块形制相似的火雨玛瑙。
    刘意的夫人胡夫人身上一枚,弄玉身上亦有……甚至刘意生前曾在紫兰轩叫囂让弄玉抚琴。
    此间,莫非藏著什么齷齪的联繫?
    故而,才有了他两度潜入紫兰轩之举。
    面对徐青审问,他索性连余下打算也一併吐出。
    若能脱身,他要再闯刘意府邸,那活著的火雨山庄旧主,刘意的夫人胡氏,恐怕才是真正掌握隱秘的活卷宗。
    当日怒火焚心,唯恐迟则生变,匆匆放过此人,如今自然再无顾忌。
    破败幽暗的陋巷里,只有雨打石板的单调迴响。
    徐青听著兀鷲如倒豆子般的坦白,唇角微勾:“你倒是……坦诚得令人意外。”
    “现在……”兀鷲气息微弱,眼中却燃著野兽般的求生光,“能放我走了么?”
    活著,意味著一切未绝。总能蛰伏,总能再等,总能寻得那命定的宝藏。
    这便是支撑他苟活十数载的信条。
    正是这念头,让他在仇人刘意的阴影下屈身夜幕,潜伏经年。
    一念至此,懊悔几乎將他吞噬。
    为何那夜不隱忍到底?若能继续忍耐,伺机而动,何至於今日这般狼狈?
    “你走吧!”徐青淡淡开口,身影一晃,已消失在巷口的雨幕深处。
    兀鷲愕然。
    万没想到,徐青竟真说话算话。
    相较而言,昔年刘意立下血誓却背信弃义,何等令人鄙夷。
    他艰难地运转残存內力,试图稳住伤势,过了许久,才扶著断墙,踉蹌站起。
    此刻他必须先去据点,姬无夜的责罚也顾不上了。
    就在他迈出第一步时。
    一道身影,如同鬼魅,无声无息地截断了去路。
    白髮,黑袍,鯊齿剑鞘在雨水中泛著冷光。
    兀鷲的瞳孔骤然收缩。
    卫庄!
    当日此人与韩非夜闯將军府,智夺十万军餉,令姬无夜暴跳如雷。他作为百鸟成员,岂会不识?更知此人乃紫兰轩常客。
    “放、放过我……”求饶几乎是本能。
    既已向徐青服软一次,何妨第二次?
    卫庄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冰封的杀意:“做错了事,总要付出代价。”
    刘意的死,他或许不在意,但红瑜的血,不能白流。
    不过鑑於兀鷲的身上藏著一些秘密,他暂时也不打算杀死兀鷲。
    然而,他却不知,这句话落入兀鷲的耳中,又是另外的一番態度。
    兀鷲的心顿时沉到谷底之中,只当卫庄要杀他灭口。
    他不由有些痛恨起了徐青,既然已经得手,为何不將他带离这死地?
    残存的气力在恐惧中爆发。
    他猛地蹬地,身形如受惊的夜梟,向侧面屋顶急掠。
    迎接他的,是一道撕裂雨幕的寒光。
    鯊齿出鞘。
    这是阻拦兀鷲的招式。
    可惜,卫庄却高估了兀鷲的状態,面对这不算致命的一击,原本身手还算不错的兀鷲,居然没有躲过去。
    鯊齿剑,撕开了兀鷲的身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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