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府恢弘大气,二人走了许久才瞧见公主的门,孟顽对着陆澜轻声说道:“陆大郎君留步,您不必再送了。”
    陆澜点了点头,做了一个请的姿势,“孟娘子慢走。”
    孟顽俯身行了一礼,转身离开。
    “孟娘子!”陆澜突然开口叫住了孟顽。
    被人叫住,孟顽疑惑的回过身子,“陆大郎君还有什么遗漏么?”
    “不,没有任何遗漏。只是阿宁从小多病养在闺中,与长安中的娘子们也关系疏远,你若得空便多来陪陪她。”陆澜负手立在阶下,看着阶上的孟顽笑的温和。
    “陆大郎君放心。”孟顽点点头。
    看着孟顽离开的背影,陆澜久久不曾收回视线,直到大门合上那纤细的身影消失在眼前,他才转身离开。
    回到孟府天色已经渐晚,冬日里白昼短,落日也比夏日早上许多,金黄色的余晖洒落在廊上,一步步如同踩在金箔上。
    同李绥安相处了半天,孟顽心情大好,脚步轻快的走在廊上,只是在拐角处一个冒冒失失的婢女直直的撞到她身上,怀中咕咕噜噜的滚出一个海棠花型的玉佩。
    孟顽一个趔趄向后仰去,多亏云苓眼疾手快扶住她,否则她定然会摔伤。
    “冒冒失失的做什么?”云苓皱着眉斥责那婢女。
    “六娘子恕罪,奴婢不是有意的!”
    云苓训斥婢女的功夫,孟顽弯腰捡起了那玉佩。
    好像!
    孟顽拿出自己佩戴的璎珞,一一比对,不论是形制还是雕刻的技法都与她的璎珞一般无二。
    “此物你从得来的?”孟顽问道。
    婢女见到此物,脸色一变,比方才撞到孟顽还要难看上几分,她吞吞吐吐的解释道:“是五娘子赏给奴婢的,还望六娘子还给女婢,若是让五娘子知晓奴婢弄丢了此物,定会责罚奴婢的!”
    看着这婢女跪伏在地的模样,孟顽微微一笑,俯身将她扶起。
    “起来吧,此物贵重,五姐姐都能赏给你,看来很是看重你,可要将此物收好,莫要再弄丢了,也免得寒了五姐姐的心。”
    孟顽将玉佩交到她手中,语重心长的交代。
    “多谢六娘子。”春月双手接过玉佩,小心放到胸口处,对着孟顽连连道谢。
    孟顽看着连叶离开的背影,侧头对着云苓问道:“你可知她是谁?”
    “瞧着像五娘子院中的粗使婢女春月。”
    孟怡被禁足在院中不得外出,连身边的贴身婢女连枝与连叶都不得外出,如今一个粗使婢女竟然鬼鬼祟祟的,看着她离开的方向似乎是要出府去。
    想着那同她佩戴的璎珞一般无二的海棠玉佩,孟顽对着云苓吩咐道:“你跟上去瞧瞧她要做什么。”
    “诺。”云苓行了一礼就要转身离开,刚走出没几步就又被孟顽叫住。
    “小心些,别被她发现了。”
    “娘子放心。”
    第46章 云苓回到瑶瑟院……
    云苓回到瑶瑟院时, 孟顽已经脱了外袍,只着诃子坐在案前习字,她近来多有懈怠, 手上生疏了不少。
    “回来了, 可瞧见她去做什么了吗?”孟顽将手中的笔放下,抬头看向云苓。
    “都瞧清楚了, 她悄悄从侧门溜了出去。”
    说来也巧,那侧门就在瑶瑟院北边不远处, 想要到侧门就必然会经过瑶瑟院,之前云苓就是从那道门将圣人领进来的, 也难怪今日会被她们二人撞见。
    “可是去见了什么人?”
    “娘子聪慧, 奴婢亲眼所见这春月将玉佩同一封信交给了一个小厮模样的男子。”云苓笑的狡黠, 显然是明白了春月是在替孟怡往外递信。
    孟顽忽然想起在慈济寺时她与绿烟偶然撞见孟怡同一郎君私会之事, 那日孟怡所戴的耳珰应当也是与玉佩一套。
    当时她只注意到郎君瞧着出身不凡,否则也不会让孟怡宁愿舍弃郑持盈也要同他幽会,虽觉得那耳珰眼熟却并未深思。
    孟怡被圣人责罚一事即便孟家瞒得再紧还是会有风声走漏,毕竟那日在场的贵女众多,她定然是怕那位郎君因这事同她疏远。
    眼看就要到手的金龟婿, 她们母女怎能忍心放走, 甚至铤而走险不顾禁足期也要与那人私相授受。
    孟顽并不在乎孟怡与谁私会,又要同何人成亲, 她只想知道那块海棠玉佩孟怡从哪里得来的。
    她这块璎珞是阿娘的遗物,那玉佩也应当是,阿娘病逝时身无长物, 只留给了她这块海棠璎珞,翡翠本就名贵,粉翡则更是罕见。
    虽然府中之人都言阿娘出身低微, 是使了手段才勾引了阿耶,可孟顽却知道明明就是孟珈见异思迁,贬妻为妾。
    为了迎杨氏进门,他对外谎称原配病逝,却暗中将阿娘囚禁在这偏僻的瑶瑟院内不得外出。
    这些事情都是在她回府后一点点摸索出来的,她那时年幼无知,可孟晖却不同,他比自己年长六岁,此事发生时他早已记事,却还是能心甘情愿的认杨氏为母。
    孟顽恨透了孟家的人,这些事情只怕是那位吃斋念佛的老夫人也是知晓的,所以她才会在见自己第一面时露出后悔愧疚的神情。
    如果不出意外,孟怡手中的那块海棠玉佩应当是阿娘嫁入府中所带的嫁妆之一。
    只是不知这嫁妆如今在谁手中。
    云苓见孟顽面色不好,心中诧异,抓到了孟怡一个如此大的把柄,娘子却并未见喜色,她原本还想再多说几句的,见状也不好再多言。
    她安静的侍候在孟顽身边,但孟顽心中藏着事,只想一个人待会儿,朝着云苓摆了摆手,“云苓今日辛苦你了,时候不早了你也早些休息吧!”
    “诺。”
    云苓知晓孟顽的习惯,晚间是不喜有人在身边伺候的,她应了一声便退了出去。
    云苓一走,孟顽就像是被人卸了力气一般,无力的趴在案上,未干的墨汁蹭了她一身,也无心过问。
    她想替阿娘拿回属于她的一切,想揭露孟家人唯利是图的嘴脸,可她势单力薄又无从下手,她甚至连阿娘的嫁妆里有什么都不知道。
    李翊今日一来就见活蹦乱跳的孟顽蔫哒哒的趴在案上,“今日不是与康宁郡主小聚吗?怎么还是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
    “唉~与阿宁相处自然是极为舒心的。”孟顽将脑袋埋在双臂之中,声音也变的沉闷闷的。
    “那就是有人惹你不快了?”李翊在心中将孟顽能接触到的人想了个遍,最后还是将嫌疑落在孟家人的身上。
    “是你那个是非不分的兄长,还是那个偏心到没边的阿耶?”
    孟顽先是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李翊从铜镜中看到她摇头又点头的模样,只觉得可爱的紧,宠溺一笑,“这是什么意思,到底是还是不是?”
    “孟家的人都是一些唯利是图的小人!”孟顽义愤填膺地说。
    此时见孟顽少有的疾言厉色,李翊也正色起来,往常受了委屈孟顽也不曾如此,看来今日定是孟家做了什么这才让她忍无可忍。
    “同我说说,我与你一起想个法子给孟家一个教训!”
    他说的云淡风轻,可孟顽却隐隐能听出他话语间暗藏的威严与不怒自威,想起二人初相识时,她明明对长离很是惧怕,不过短短几月她便可以对他颐指气使了。
    孟顽心中长离早已是最亲近之鬼,于他并无什么不可说,索性将今日的发现一股脑的如同倒豆子一般讲了出来。
    “我想拿回我阿娘的嫁妆,可惜我独木难支、势孤力薄护不住阿娘留下的东西。”
    李翊轻笑一声:“昭昭你这是在妄自菲薄。”
    “妄自菲薄,你这话怎讲?”孟顽不解的蹙眉。
    “你可是有这天底下最大的靠山。”
    孟顽心中更是不解,她虽然与康宁郡主交好,可郡主并无实权,又被娇养在深闺,孟珈是朝廷命官,就算她身为郡主怕是也没有如此大的权势随意处置,她自嘲般地问道:“靠山?谁?”
    “我。”李翊掷地有声的回答。
    “狂妄!”孟顽失望地撇了撇嘴,她还当是谁,原是他这个自大鬼。
    “算了同你说这些也是无用。”孟顽一边嘴上嫌弃着李翊,一边将桌上乱糟糟的草纸一一收拾妥当。
    和一个鬼说这些,还不如早些收拾收拾入睡。
    李翊问道:“不信?”
    孟顽肯定的点头回道:“不信。”
    “昭昭,信我保你一世富贵安乐。”
    收拾的动作一顿,眼睛忽然有些酸涩,孟顽眨了眨眼想让眼睛舒服一些,可一滴泪却突然落下,卷翘的睫毛拦住了这滴泪的去路,挂在其上悬而不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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