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能感受到那吻里有浓烈的爱,像一场烈火席卷她的理智,她抗拒着,抵触着,居然忘了自己最初讨厌他是因为什么。
    只记得那年炎炎盛夏,倚霞大街36号那栋别墅来了一个衣衫褴褛的男孩,皮肤被晒得发黄,不比现在白,四肢瘦削宛如一根笔直的竹竿。关谈月看他太瘦,都有些营养不良,实在可怜他,打算把手里的小蛋糕分给他吃。
    这一动作被谈凝捕捉,她被母亲猛地扯过来,那种拽得胳膊肩膀都疼的感觉到现在还记得。谈凝露出一双警告的眼神,告诫她不许和魏赴洲这种穷鬼做朋友。
    后来的许多年,关谈月都熟记于心,像朵被毒瘴滋养的玫瑰,在这条成长的歧途上越走越远。
    她知道自己对不起魏赴洲,可却又为他现在丑恶的嘴脸而痛恨他。
    魏赴洲的脸上沾了她的泪,他松开唇,死死捧住她的脑袋:“关谈月,你要装也给我装出个样子,摆一副半死不活的模样给谁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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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说:应该是快do了……大概是在30章前后这样一个位置,可能我是个慢节奏,一直写也写不到,总感觉情感没有烘托到位
    第29章 她似乎在平凡清苦的生活中学……
    周一是试讲的日子, 关谈月不想在这个节骨眼跟魏赴洲计较太多,那日对话过后便不欢而散,后来魏赴洲去单位加班, 关谈月一个人在家练习试讲内容。
    晚上,她怕自己状态不好,早早睡下, 不想第二天起床, 魏赴洲已经离开了,做好早饭给她留在桌上。
    从昨天晚上下班到现在, 他除了给她做了两顿饭,一句话都没说,可见是真气到了。关谈月没空理他, 也巴不得现在他永远别理自己才好,吃过早饭,精神饱满地去上班。
    她乘着专车来到工作室, 一路上, 心里都有点忐忑, 把要讲的内容看了一遍又一遍。其实, 这种试讲只是个普通的内部考核,就走个流程, 只要别差得太离谱,都会给过。但关谈月却格外重视,不是因为她能力有多差,而是因为她还真没为某个考试这么上心过。
    上学的时候,她没把学习当回事,以为能靠着父母的家底过一辈子,在每场大大小小的考试中都不甚在意, 人家紧锣密鼓地答题,她用铅笔在答题卡上随便涂几个英文字母,又在大题区画了几个大头人物,还觉得自己特别帅,比前后左右都帅。
    可是那会儿,她并不知道高考试卷上留下的痕迹不能被擦去,人生无法修改。她站在命运的终点回头看,才知道自己那会儿不是帅,而是傻。
    怎么就那么傻呢?
    想想都可笑。
    后来,关谈月无数次想,如果人生能重来。
    她一定要在自己最不懂事的年纪背上沉重的书包,穿上丑陋的天蓝色校服和球鞋,扎好马尾辫,涂掉脸上乱七八糟不属于她这个年龄段的妆容,跟一群求知若渴的孩子坐在教室里上课。
    学累了就揉揉眼睛,看看屋外的艳阳十里天,被老师叫起来回答问题,因为短暂的出神而不知道讲到哪里,惹得同学发笑,茂密的枝丫从窗外捅进来,阴影落在她身上。
    别再被那些“读书无用”的话给骗了,拿起书本开始战斗,拼尽全力,给自己的人生一个掷地有声的交代。
    车辆飞速而过,梧桐树连成一片,虚晃成寥落的残影。
    关谈月回过神来,车子已经开到大厦楼下,她摆出一副职业假笑,走进工作室。身上突然多了一层铠甲般,变得勇敢又坚定。
    屋内喧哗吵闹非常,原来是蒋仲祺休年假回来了。
    他刚从北方游玩回来,嘴里染上一口不当不正的方言,高谈阔论地同大家讲述自己在北方怎样看到满天飞舞的大雪、冰封万里的长河。他说自己在河上滑冰,上面全是人,都害怕冰面能不能承受他们的重量坠下去。
    “要死一起死呗。”蒋仲祺大言不惭地道,“异地他乡,有这么多人陪葬,死也值了。”
    “说的什么屁话啊,”旁边一人道,“赶紧呸呸呸,摸木头。”
    “月月来啦。”蒋仲祺回头找木头的时候,看见关谈月走进来。
    “蒋哥,看你样子,玩得很开心啊,连自己生前身后事都想好了。”
    关谈月阴阳怪气地问候道,关于他不在这几天,她可是受尽了委屈,自然要挖苦他一番。
    蒋仲祺又笑,不在意:“那是自然。祖国大好河山多壮观,以后有机会,让你老公带你去。”
    “……”
    周遭一片笑声,关谈月被反将一军,也只是尬笑,随即说正事:“蒋哥,我那个试讲该到今天了,你看你什么时候有时间啊?”
    “试讲?诶,你看我这脑子,都差点忘了。”蒋仲祺很显然玩了一趟把自己玩失忆了,这会儿总算想起来,“我想想啊……哦对,正好今天下午,有个家长带孩子来听试听课,你就拿她开刀吧到时候我旁听,你不用紧张。”
    “啊?”关谈月万万没想到一上来就真枪实弹,有些震惊地问,“那我要是讲得不好,把学员吓跑了怎么办?”
    蒋仲祺回看她一眼,一脸随意地道:“吓跑就吓跑了呗,那也只能怪你学艺不精,不是干这行的料,以后哪凉快哪待着去,又不是差这仨钱俩子,搁这凑什么热闹。”
    “……”
    他到现在还以为她是来体验生活的,关谈月吐吐舌头,自甘认命地退下,一上午又把第一躺钢琴课内容复习一遍,模棱两可的地方问了问秦潇潇,势必要在蒋仲祺面前露一手出来。
    因为心里揣了这么一件大事,时间就变得漫长又迅速,等终于到了下午,来听试讲的家长来了,带着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找到蒋仲祺。
    “月月,过来一下。”蒋仲祺招呼她一声。
    到底是人生中第一躺课,不紧张是不可能的,不过好在关谈月已经准备了一个礼拜的时间,要讲什么早就了熟于心,因此虽不算多出彩,却顺顺利利地教下来了。
    最大的问题就是这孩子不听话,跟有多动症似的,坐不住凳子,好不容易想办法让他坐住了,结果嘴里又没个把门的,机关枪似的“突突突”往外蹦字,说得最多的一句话就是“你相信光么”。
    关谈月不知道自己相不相信光,只知道这孩子奥特曼看多了,身负拯救世界的伟大理想,实在不该坐在这学钢琴。
    等一堂课终于熬完,家长表示对关谈月很满意,他们家应该也算是个中产家庭,所以才有那个闲钱培养孩子弹钢琴的兴趣,当即就把后续课程费交了。
    等他们俩人走后,关谈月问:“我这算是过了吧?”
    蒋仲祺当然不会为难她,而且确实讲得也不错,点点头:“恭喜你。”
    关谈月在心里大大地说了声“耶”,看了眼表,五点半。
    “那蒋哥,我就先下班啦。”转身要走。
    “等会儿,”蒋仲祺在纸上写写画画,叫住她,“有点课程安排跟你谈,急什么。明天就正式带课,没问题吧?刚才那个家我看长也挺满意你的,后续课程就由你来带,回头我把他家地址发给你,你时候到了去上课就行,排课表拍一张再走。”
    关谈月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刚高兴没多久就遭受晴天霹雳:“我带他?蒋哥,你确定?”
    “怎么了?”蒋仲祺没看出她的不满,这时,电话响了,他边按下接听键边说。
    关谈月满腔质疑没问出来,像个车轱辘转一圈又绕回肚子里,不得已把那段话又在心里琢磨一遍。
    她事先可是跟蒋仲祺说好了,自己不带小孩,让她教小孩还不如把她杀了,可是结果呢?现在给她弄了这么一个熊孩子,她这还没生子呢,先提前体验了一回当妈妈的感觉,那也太绝望了。
    蒋仲祺这电话打得时间不短,关谈月思考了几分钟,也不知为什么,在组织语言的过程中,居然慢慢接受了这个事实。
    她是谁啊?凭什么要求别人都得为她服务?来这工作出一份力领一份工资,就该服从命令,接受上级安排,又不是以前呼风唤雨的时候了,没的要求别人都得按照自己的心意走。
    关谈月现在不失大小姐,就是一个普通到极点的打工仔,还当自己高高在上的公主,说出去不叫人笑话。
    “有什么问题吗?”蒋仲祺终于挂断电话,问。
    “没有。”关谈月立刻道,目光坚定得仿佛下一秒能入党,用手机拍了张照片,“谢谢蒋哥。”
    “路上注意安全。”他笑道。
    自此,关谈月正式进入了紧张忙碌的工作当中,迎接属于她的战斗。
    白天跟熊孩子斗智斗勇,晚上回家一遍遍备课,她初入教学行业,有太多不懂不熟练的地方,除了花大量时间准备全无办法,只好每天点灯熬油,不到凌晨一点不睡觉,一整个精神状态都是崩溃,时常面容枯槁,双目无神,频繁性神经衰弱,间歇性发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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