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一秒足以掀翻穹顶的狂喜瞬间被冻结,数千人的吶喊被掐断在喉咙,化作一片窒息般的死寂。
    高举的手臂僵在半空,笑容也凝固在了脸上,无数双眼睛死死盯著比分牌,难以置信。
    巨大的落差让整个球馆的空气都变得粘稠沉重。
    万幸裁判的哨声打破了沉寂,所有人都又重新活了过来。
    广东队同样用掉了最后一个常规暂停,等在场边的李春江整张脸已经涨成猪肝色,额头青筋暴起。
    他几乎是用身体撞向朱芳雨,唾沫星子直接喷在对方的脸上。
    “朱芳雨!你他妈盯的是空气吗?!李楠跑了你不知道吗!你他妈的让他溜进去捡钱夹子?!”
    怒吼声在安静的场馆里格外刺耳。
    宣泄完心中的愤怒,李春江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他抑制住怒火,强提精神,儘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自信。
    “1.1秒,还有机会!听著!给我听著!无论最后谁接到球,都给我大胆投,把球投出去,知道吗!”
    停顿了一会,李春江动笔在战术板上画出一条折线,边画边给球员们安排任务。
    “老李你来发球。朱芳雨!你给老子清醒点,利用掩护从底线兜出来,插弧顶,明白吗!”
    “你他妈的再失误,老子打断你的腿!”李春江威胁的话语中带著鼓励,关键时刻,他依然相信朱芳雨的三分投射。
    布置完毕,李春江目光严肃地扫过每一名队员,尤其是眼眶微红的朱芳雨和因紧张一直吞咽口水的易建联。
    “都看著我!听著!这球,投进了,我们都是英雄!投不进,天也塌不下来!加时赛,体力、气势、主场都在我们这边,一样可以碾压他们!”
    “但是!”李春江的目光顿时变得凶悍,“加时赛给我做好防守!一个缝隙都別给他们!防不住,你拉也得给我把人拉下来!”
    “打到最后拼的就是比谁更不要命!有没有信心把冠军留在这里,有没有!”李春江大声质问。
    “有!!!”队员们齐声吶喊。
    激动过后,朱芳雨用力擦拭著脸庞,试图释放內心的压力。此刻,他觉得自己正背负著一座大山前行。
    “跨过去就好,跨过去就好。”他嘴唇微动,喃喃自语。
    王溯走到朱芳雨的身后,轻轻地为他按摩肩膀放鬆肌肉,“朱哥,放鬆点!投不中也没事,我包抢到篮板的!”
    朱芳雨转过头,看到王溯目光如炬,那种少年人独有的不服输精神溢於言表。
    “你小子!”朱芳雨一拳打在王溯肩膀上,神情却是轻鬆了不少。
    ……
    在八一队的替补席上,球员们的胸膛剧烈起伏,汗水混杂著死里逃生的味道。
    作为拯救球队的英雄,帮助球队追平比分的李楠,自然受到了队友热情的拍打与夸奖。
    庆祝过后,主教练阿的江將所有人拢在中间,声音低沉而有力,“1.1秒,够我们让这座球馆彻底闭嘴了!”
    “记住,我们是八一铁军!防守住这最后一球,加时赛,让我们把冠军带回寧波!把气势吼出来!”
    “吼——!!!”
    八一队压抑到极致的情绪终於得到释放。
    见成功点燃了大家的斗志,阿的江满意地拿起战术板,开始向球员逐一交代防守任务。
    “老张,贴死朱芳雨,別给他接球!就算球发到他手里,也要让他歪著身子投!”
    “大刘,你换防出去,锁死杜锋!罩住他,他接球就封脸,別让他呼吸!”
    “李可!阻止王溯那小子轻鬆做墙,也別让他轻易空切!”
    “底角,李楠!看住宋希,一步不许放!手挥起来,干扰他的视线。”
    “斌子你搞定李群,你们是老对手了,该怎么防守,不用我多说吧!”
    “这1.1秒,我们的目標很简单:让那个接球的人看不见篮筐!让他每一次呼吸都带著压力!”
    阿的江把手高高举起,“防下来,加时赛,就是我们的屠宰场!八一!”
    “杀!!!”
    八一队员的回应是带著血腥气的战吼,眼神中满是置之死地而后生的狂热。
    整个看台被一片安静笼罩,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紧张地看著两队球员回到赛场上。
    暂停回来,广东队前场边线球,作为队內的老大哥,李群站在中线附近,指尖冰凉。
    当裁判將球递给他时,李群甚至感觉自己连后背都透著一股凉意。
    场上,八一的队员们连成了一张密不透风的白色巨网,死死缠住每一个移动的深色身影。
    朱芳雨试图藉助王溯的掩护摆脱,但“拼命三郎”张劲松如同附骨之疽,如影隨形。
    杜锋和宋希分別尝试向外和向內突破,但都被对手拦截在半途!
    “发不出去了!”李群心急如焚,汗水瞬间浸透了他的背心。
    场下,李春江双手抱头,脸色铁青,如同即將爆发的火山。
    规定的五秒发球时间,快要到了……
    场馆內外,近万颗心悬在嗓子眼,有些观眾索性闭上眼睛。
    空气凝固成铅块,沉重得让人无法呼吸。
    “失误…要失误了…”
    这个念头在无数人脑中盘旋……
    正当李群几乎要被五秒违例的哨声吞噬之际,他突然捕捉到一道巨大的熟悉的身影——王溯!
    此时的王溯放弃了给队友掩护,突然一个出其不意的反跑,直插八一腹地!
    “赌了!”
    李群没有时间多想,在裁判將哨子塞向嘴巴的剎那,奋力將球扔向篮板!
    那是一个近乎绝望的、孤注一掷的高吊传球!
    然而,老辣的范斌及时跳起干扰,导致李群下意识地调高了吊球的弧线。
    皮球划出一道令人揪心的高弧线,“哐”的一声,重重砸在了篮板的最上沿!
    八一队的替补席顿时爆发出压抑的半声欢呼——“失误了!防住了!”
    嘆息声如潮水般涌起,绝望在每一个广东球迷的脸上蔓延开来。
    赛场上,篮下抢板的最佳位置被八一队的年轻中锋李可牢牢占据,他已经下意识扬起了嘴角。
    “完了,篮板也拿不到了!”
    就在眾人以为一切已成定局之际,就在篮球即將触碰篮板的瞬间,一道身影腾空而起!
    王溯迸发出超越所有人想像的能量,从李可身后高高跃起!
    他的身躯在空中极尽舒展,猿臂一伸,那双大手猛地抓住绝望下坠的篮球。
    此刻,王溯因为架在李可身上,整个身体在空中失去了平衡,但他的双眼死死锁定著近在咫尺的篮筐。
    凭藉著出色的腰腹力量和初生牛犊的蛮勇,他双手將球猛烈地砸向篮筐——“哐当——!”
    一声石破天惊的巨响!
    与此同时,代表终场的红灯发出刺眼的亮光,蜂鸣声与长哨声同时响起!
    前一秒还是死寂绝望的球馆,在万分之一秒的延迟后,彻底炸开。
    声浪不再是声浪,而是欢呼的海啸。
    数千名球迷从座位上跳起来,黄色的充气棒化作怒涛,疯狂地挥舞、碰撞!
    地板在震动,顶棚在呻吟,狂喜的泪水与兴奋的面容交织。
    有人將水瓶的中的水洒在空中,打湿了周围人的衣衫,但是无人在意,反而更多的人加入到这场狂欢!
    很快,球迷们宣泄的吶喊逐渐统一。
    “王溯!王溯!王溯!”
    “mvp!mvp!mvp!”
    从天堂到地狱,仅需一个进球的瞬间;而从地狱重返天堂,同样只消一个进球的瞬间!
    一段传奇结束了,另一段传奇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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