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 是什么给了你我王小仙会按流程办事的错觉
    其实严格说起来,王小仙他现在就已经很僭越了。
    他这个区区宪司而已,居然敢搞出这么大规模的宦游队伍,连带著家眷、僕人什么的都算上的话都快要接近两千人了。你以为这还是汉代么?
    即使是汉代,能搞出这么大规模的宦游队伍的,通常也只有三公,大將军之类的这一级別的大佬了吧,至於在宋代,官家本人出行可能也不过如此了。
    仅此一条,在许多人的眼里分明就已经是取死之道。
    当然了,王小仙肯定不会承认这么多人都是他的隨从的,这里头最大头的还是福建和广南来的海商,说白了这是来招商引资来的。
    这怎么能是隨从呢?这不分明都是大爷么?王小仙可是真把他们当大爷,生怕伺候不好他们的,人家可是掏钱的。
    而除了这些人之外,更多的却是跟著王小蝶和钱小乙来的了,这一次,是真的打算在登州成立医学院的,王小蝶在拒绝了王雱的婚姻之后,已经发下了大愿,要钻研医学当圣手了。
    尤其是王小仙给他弄了个倍数並不怎么高,但足以看清大细胞的显微镜之后,这小丫头已经变態了。
    为什么要在登州成立医学院呢?还不是因为出了登州没多远就是沙门岛么。
    这地方,做人体实验比较方便,户体有的是。
    活人也有的是。
    当然了,除了这两拨干正事儿的,王小仙也得承认確实,他身边的僕役丫鬟什么的也变得多了起来,规模上也足有四十多人了。
    不算是特別多,但也是这个时代,他这个地位的人的平均水准了,与自己之前相比,那就差得太多了。
    “爹,您来试试水。”驛站里,丫鬟青梅放好了洗澡水对王小仙道。
    “嗯。”
    王小仙在青梅的伺候下更衣,此时却是也已並不如何矫情了,某种角度上来说,青梅其实是也算是他的女人的,如果他想的话,也是可以和她发生关係的,这在这个时代本来就是一件十分正常的事情。
    “爹一会儿在驛站吃么?后厨刚才来问,用不用给您备饭。”
    “不必了,姓孔的请我,我不去也不好,一会儿洗完澡我就去了。”
    “是。”
    这一趟出门,丫鬟小廝,厨娘,匠,伙夫,基本上都是应有尽有的,这些人大部分都是王娟带来的嫁妆,王小仙自然也就都收用了。
    然后用著用著就发现,真的是很好用的,而且用得也越来越心安理得了。
    尤其是青梅,甚至还有小菊。
    反正那天洞房的时候都已经被她们给看过了,而这两个人又確实是可以被他予取予求,他最近其实一直在想著是不是要乾脆將人收用了的事情,尤其是这两个小丫鬢本身也確实是有这方面的意思。
    王小仙也是在忍。
    有一件事王小仙是很清楚的知道,並因此而痛苦著的:他已经墮落了,並且很有可能,会继续往下墮落。
    人吶,向下实在是太容易了,而向上又实在是太难,娶了王娟之后他墮落的速度就跟自由落体似的。
    他毕竟不真的是那种古往今来凤毛麟角的真君子,七情六慾一样都不少,在一个人与人其实都不平等的世界,莫说是自家里的两个小丫鬟。
    不夸张的说王小仙只要是想,他哪怕是大街上隨便看上的一个女人,只要想,弄到自己床上去都不难,这是他上辈子作为一相声演员绝对没有体会过的事情,说句实在话,这又如何会不想要试试呢?
    不过另一方面王小仙却是又很清楚的知道这东西不能瞎试,因为这份欲望的实质,就是建立在人与人之间的不平等,是建立在上位者对下位者残酷的剥削上的。
    如果说王小仙对比这个时代的其他人来说真的有什么道德上不一样的地方,那王小仙认为很可能是只有一条的:拿所有人都当人。
    朝廷中的很多人都未必是什么坏人,然而层次太高了,很容易就会养成一种:只有士大夫阶级是人,平民百姓都是牛马的价值观。
    说实在的,阶级剥削,亦或者说是欺负人,或许才是人类这个物种的动物本性的。
    除了儘量克制,王小仙也没有什么太好的办法。
    简单的在澡盆里洗去了风尘,王小仙换上了新的熏了香的衣服,还是吩咐道“我虽然不在,也莫让后厨懈怠,孔宗瀚的安排是不太到位的,咱们人多,也不能强求什么,你和你娘说一声,让她莫要小气,同行的这么多人,不要分高低贵贱,见者有份,儘可能的给做上一碗热汤。”
    “咱们的人手若是不够,就把那些商贾他们自己带的厨娘之流都聚一聚,一块吃点东西,不在於吃什么,要的是个態度,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得来,可以由她来负责,领著那些商贾在这齐州城四处转转,万一真有什么值得投资的项目呢?”
    “是,我会跟娘说的。”
    王小仙吩咐完这些事,便出门准备赴宴去了,也没带隨从,只让林憧和童贯跟著,刚出了驛站的大门,却见曹诗诗居然已经正在驛站门外等他,而且也已经换上了一身衣服,似乎还是特意打扮了一番。
    却见她头上戴著银丝的银的复杂头饰,脖颈上还带著金镶玉的坠子,藕丝的开衫,红线镶边的裙摆,与平日舞刀弄枪的气质可谓迥异,甚至让人有一种这丫头是不是吃错药了的感觉。
    “你干嘛?”
    “你不是要去赴宴么?想和你同去,”
    “你干嘛跟我一起去?”
    “你不是让我成立妇联么?难道不需要本地官府,乃至於孔宗瀚这个漕司的支持么?”
    “你同意了?”
    “同意了,不过具体要怎么做,必须,也只能由我做主,我不会受你干涉的。”
    “当然,那,祝我们合作愉快?”
    “谁要和你合作愉快,有机会一定杀了你。”
    “,杀杀杀,杀,有机会你就杀,我还怕你软呢。”
    “哼!”
    这曹诗诗也是怒哼一声,却是居然真的就跟王小仙並肩而行,去赴孔宗瀚的宴去了。
    直將负责保护王小仙的林憧看得眉毛都挤成了一个川字,童贯则是笑著装傻子,压根都不敢看这曹诗诗。
    林憧:“江寧公,这女人动机不明,这—是不是还是,保持一点距离得好?总觉得这女人对您没安什么好心啊。”
    一边说著,这林憧还一边十二万分紧张地看著曹诗诗。
    “属下愚钝,实在是想不明白她这么做是为了什么,江寧公能否给属下解惑?”
    “你都不知道,我怎么可能知道她怎么想的,女人心海底针,没听过么?”
    “那您还让她跟在您身边?还让她去搞那什么妇联?”
    “因为我不怕死啊,而且她搞妇联確实是合適啊,我就是这么想的,至於说她到底是怎么想的,我怎么知道。“
    林憧:“”
    王小仙是一个从来也不普信的男人,他绝不认为,这曹诗诗会因为欣赏他之类的,跟著自己有没有机会跟自己发生点啥之类的。
    他是真不知道这个曹诗诗到底是怎么想的。
    爱咋想咋想。
    曹诗诗本人则是神色愈发复杂,低下头索性一言不发,见林憧一直死死地盯著她,却是突然哇得一声哭了起来,甚至还蹲下哭。
    弄得林憧和王小仙反而都莫名其妙的。
    怎么感觉她才是被欺负的那个似的呢?
    不过哭了也就大概半分多钟,却是居然又突然站起来:“走吧,我没事了,,【真是有病】
    王小仙也不管她这是中了哪门子的邪,其实还是那话,王小仙之所以愿意带著她,纯粹是因为自己不怕死而已,至於这女人到底是怎么想的,他其实一点都不关心,见她不哭了,也不问为啥,带著人继续去赴宴便是了。
    却说这孔宗瀚到底是个雅人,请客吃饭,居然並不去找什么正店酒楼,反而是为了这一餐饭特意让人家齐州知州王广渊把位於大明湖畔的歷下亭给收拾出来了。
    这破亭子是北魏的时候建的,也真难为他们居然还修得出来,亭间各种珍饈美味,美酒佳肴自然是应有尽有,除了作为漕司的孔宗潮之外,就只有本地知府王广渊坐在主陪的位置上。
    堂堂知府居然是主陪,倒也当真是奇了怪了。
    “江寧公,请,咱们齐州这边,也没有什么珍饈佳肴,只是此地多泉,因此所酿酒水味道极其甘洌,这“秋露白』更是天下知名,来,江寧公远来是客,老夫今日聊尽地主之谊。”
    王小仙闻言不由得好笑地看了王广渊一眼,笑著道:“孔漕司不是跟我前后脚来这京东路上任的么?人家王府君还在此,怎么,还成了您来尽这地主之谊了呢?”
    说著王小仙转头问王广渊道:“王府君,敢问这一餐饭食,到底是谁请的啊?”
    王广渊连连拱手,堆笑满脸地道:“一样,都一样,孔漕司出身於曲阜孔氏,回咱们齐州,那还不就和回家一样,如何不算是地主之谊呢,为朝廷办差,都是为朝廷办差啊。“
    说著,这王广渊以一个极低的姿態主动破冰,连连敬酒。
    心里却是也是叫苦不迭:这两人,本来就都是监司的身份,那孔宗潮身为当朝衍圣公的亲叔叔,至少在齐州这一亩三分地上他肯定是惹不起,至於这王小仙,那就更惹不起了。
    这堂堂的两个监司,你们俩要碰去青州碰去啊,怎么在齐州就开始搞了呢?
    把我给连累进来是干啥啊!
    他现在只希望俩人能好好的,消消停停地吃完这顿饭,喝完这顿酒,明天一早你们两个赶紧上路滚蛋。
    也因此,他將自己的姿態放得极低,堂堂一个知州,却作出了一副小廝的姿態。
    在这王广渊屈尊做小的姿態之下,王小仙和孔宗瀚之间的些许敌意也確实是散了,毕竟严格来说俩人其实都不认识。
    三杯两盏之后,却是突然听得有人高声叫喊:“冤枉啊~冤枉啊~求江寧公给吾等小民做主啊~~”
    王小仙回头去看,却见居然已经有一伙足有数十人,男女老少都有的,已经分民是跑到了近前,才被这齐州府的一眾衙役们阻拦住,但其实距离王小仙已经只有十余步了,说话已经可以极为清晰地听得见。
    “可是青天在世的江寧公当面,吾等冤啊!求您无论如何,也要为我等做主啊!”
    “尔等是何事拦官喊冤?”
    为首之人是个看上去差不多有四十多岁的中年妇女,说话却是极有条理,几句话的功夫就將事情说得明白了,道:“江寧公作主啊,去年河北地震,连累著咱们齐州也跟著水旱失调,收成不佳。”
    “咱们本想著和灵岩寺的法师赊借一点慈悲钱来购种,哪知这齐州本地的这些官府,却是不许俺们跟灵岩寺去借贷,反而非逼著俺们去借那青苗钱去,到期了还不上,他们就扒房毁地,將家里值钱的东西都给收走了。”
    “咱们今年咬著牙,跟周家老爷借了粮种想要种地,谁知又有胥吏来放那天杀的青苗钱来,俺们不肯,可是,可是这官吏却说这青苗放贷之钱乃是国策,不借不行,这不是要了命了么!”
    “那官吏还说,这青苗钱借给俺们,俺们也肯定还不上,就要將俺们女儿掳掠走了说是要卖女还债,如今也不知是卖到何处去了,我家男人找人去理论,却被诬之以盗窃之罪,已有半未归,求青天江寧公给俺们做主啊~!!”
    乓得一声,却见是王广渊突然一拍这亭上石桌,手上还拿著酒杯呢,立时啪得一下碎了,划得他满手鲜血,却是也不管不顾,直將一双刀子一样的眼睛在王小仙和孔宗瀚身上扫来扫去。
    很显然,这就是有人在搞他。
    这要是没人指点,真要是村里种地的村民,能摸得到这大明湖畔的歷下亭来~-
    王小仙今天才刚到这齐州,刚进城总共也才不到一个时辰,他们这些黔首又怎么知道王小仙来了,而且还精准的堵在这歷下亭的呢?
    就连王小仙本人,也是一个时辰之前才知道他要来这歷下亭吃饭的啊。
    说这是凑巧了,说这些人不是被安排来的,这不是侮辱他王广渊的智商么。
    王小仙自然也能反应得过来其中的道理,却是也不禁笑了出来,真心实意地感慨道:“听闻孔漕司跟我是前后脚到的这齐州,只比我早一两天而已?曲阜孔家,真让我长见识了啊。”
    王广渊见状也立刻就想明白了这应该確实不是王小仙的所为,王小仙要搞他没必要把事情做得这么急,分明和自己一样都被人给套里了。
    连忙道“江寧公,一切都是误会,您也不希望,您被旁人当了刀使了吧?您一路远来辛苦,此案,等我知府衙门先审了,一定给您一个交代,如何?江寧公,我是新法派的啊!!”
    王小仙却是嘆息一声,道:“我是京东路的提刑官,覆核审案,为百姓伸冤,本来就是我的职责所在,就算是真的被人当做了刀使,又能如何呢?我也只能认了。”
    “王府君,在下便直接冒昧的问您一句,他们刚刚说得可是真的?敢问府君,可有强摊这青苗之贷,藉机敛財之事?”
    王广渊当即嘆息一声,却是突然板起了脸,一身正气地道:“本官为官清廉,两袖清风,天地可鑑,江寧公若是不信,大可以查,至少在这齐州知州任上,您但凡能查得到我贪了一文钱,我王广渊,立时撞死在这歷下亭下!“
    身旁,生怕王小仙不了解情况,却是由童贯小声介绍道:
    “官人,这王府君曾是先帝英宗皇帝的贴己心腹,曾被司马君实弹劾,被先帝所保,官家登基之后以贬斥齐州,主动行青苗法,去年放青苗钱五十万贯,得利二十五万,尽入国库。”
    王小仙:“放贷五十万贯,得利二十五万,五成利?五,五成利?这五成利全归了公的么?”
    童贯点头。
    “原来如此。”
    王小仙现在还真有点相信他一分钱都没往自己兜里装的这个说法了。
    他都收人家老百姓五成利了,执行层的胥吏们也不可能不收,这高利贷收到老百姓头上至少也有七八成的利了,说白了这都已经敲骨吸髓了,哪还有他自己的那一份呢?”你说他和司马光有仇,是吧。”
    “司马公对他——只能说是颇为厌弃吧,不过去年因为京东路这青苗钱之事,去年的京东路转运使刘庠认为此法害民,曾下令全路乃止,与他倒是也闹出过好大的风波,最后闹到了中枢。“
    “中枢意见如何?”
    “新任御史中丞吕公著,程顥、李常又论其抑配掊克,曾公亮和王安石,尤其是王安石王参政认为,广渊力主新法而遭劾,刘庠故坏新法而不问,举事如此,安得人无向背?』故而——”
    “好了,我大概明白了。”
    说著,王小仙抬起头来看向了两人,王广渊正襟危坐,板著面孔一副不怒自威之相,而孔宗瀚却是得意洋洋,一副要看好戏的神色。
    事情其实很简单的,这就是孔宗瀚给他设下的局。
    王广渊是英宗的亲近人,估摸著又是跟濮议之爭有点关係,和欧阳修一样都属於战错队的那种人,会被司马光亲自弹劾,十之八九这人品本身也不咋地,因此在英宗死后立刻就被逐出了朝堂。
    正常来说他想要重新当大臣应该是很难的,光是一个司马光就能把他给压得死死的,可这不是碰上了王安石变法了么,王安石和司马光在阿云案的时候决裂就已经很严重了。
    哪怕是出於对付司马光的考虑,这货在王安石主政之后主动去放了青苗钱,而且把原本规定的两到三成利,擅自做主给拔高到了五成利,一年的时间,完成了放贷五十万贯,收利二十五万贯的好成绩。
    可是要知道这年头普遍的民间高利贷也就四成,五成而已啊,朝廷做事是有成本的,朝廷能收到五成,那么百姓交的利息肯定就不止是五成。
    要知道青苗法这个东西,你利息在四成以下,同样是借高利贷,你好歹比那些寺庙啊,豪强啊什么的利息低一点,老百姓跟你官府借贷也算是个政策。
    但你要是比豪强寺庙反而还高,老百姓又怎么可能主动跟你借贷呢?官府的信誉是远不如寺庙的啊。
    通常来说欠了寺庙的高利贷还不上,往往是可以“暂卖为奴”的,也就是卖给寺里当长工,桑娘来还债,说句大实在的话:哪怕是做庙妓,寺里往往也都只做临时买卖,卖个一年半载的也就放你下山了。
    官府要是逼你卖儿卖女,那你这女儿指不定就卖哪去了,根本回不来。
    这么高的利是怎么贷出去足足五十万贯这么多的?齐州又他妈不是什么多富裕繁华商业发达的地方。
    他还真信他没有贪污,因为对他来说最重要的是抱大腿,是要政绩,是希望重新回到大臣的位置上的。
    这货都把治下给刮成这样了,那自然是政绩斐然的了,青苗法第一年施行,不出意外的话这货的成绩在全国范围內的地方官中应该都是数一数二的。
    然后保守派揪著他搜刮民脂民膏的事情不放,而王安石认为这是个人才,应该是给一顿夸,从阿云案来看,至少这熙寧前期,守旧派是绝对斗不过王安石的,不出意外的话过不了多久这货就要升了。
    那么十之八九,这个王广渊,乃是一个王安石非常看好,坚定执行新法的一个先锋大將,是王安石极其器重的人。
    司马光说王安石搞变法是用了一堆品行败坏的人,恐怕还真是有道理的。
    那么眼下这个时候,这孔宗瀚在自己几乎是刚刚踏上京东路的这么个节骨眼上给自己玩这么一手,其目的自然就不言而喻了。
    “孔漕司,佩服,佩服,一两天的时间,调查,策划,执行,漂亮,这下马威是真的漂亮,苦主喊冤都喊到我身边来了,我若是不管不顾,以后我王小仙又还有何面目立於天地之间,我又还有什么底气说我自己清廉正直呢?恐怕证据证人,你都已经给我准备好了?“
    “可我要是管,这位,算是我岳父的心腹先锋大將了啊,我若是弹劾了他,必然会打击新法派的士气,我岳父也必然恶我,若是我岳父说什么也要保他.
    嗯,我那岳父是干得出来这样的事的。”
    “我来这京东一趟,正事儿一点没干,先要跟我自己的岳父撕一个头破血流,恐怕也不用干什么別的正事了,更何况这青苗法,本身与我也很难脱开干係,到时候闹到御前,不管我和我那岳父谁输谁贏,你们反正是能看个开心的,是吧。”
    孔宗瀚:“哪有那么多的心思,江寧公误会咱了,这件事,从头到尾跟我都没什么关係,巧合,都是巧合,呵呵呵,您才是咱们京东路的宪司,咱是读圣贤书的,这律法之道,一窍不通,一窍不通啊,到底有无冤情,自然是全都由您做主。”
    王小仙笑了笑,道:“你算错了两件事,其一,是什么给了你,我王小仙会给他王安石面子,会因为他是我的岳父就让我为难的错觉呢?“
    “其二,你又为什么会觉得,我会採取上书弹劾,这么低效率的政治手段来做事了?童贯,动手!!!”
    话音刚落,却见童贯十分利落的起身,突然啪得一下扣住了王广渊的手臂,二话不说直接一招擒拿手给摁在了桌子上。
    “你们干什么?我是堂堂知州!王小仙,你以为你还是钦差么?就算是钦差,你敢对我一个堂堂知州动手?
    我是擢宝文阁待制,紫袍的大臣!王小仙,除非有官家的明詔,否则你凭什么压我?这儿是齐州府!我是齐州知州啊!!”
    一眾原本还在拦著刁民告冤的衙役们见状全都愣住了,本能的就要上前过来帮手。
    王小仙却是突然將桌子上的酒壶摔在地上衝著他们大喝一声:“干什么!冲我动手么?来,我看你们谁敢,来来来,弄死我,今日你们不弄死我,谁也別想救人。”
    人的名树的影,王小仙的名气即使是在这些衙役之中,那也是如雷贯耳,都是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北宋都是流官固吏的,眼前这亭子里三个人全他娘的是大臣,无一不是穿紫袍的,这又哪里是他们能参与的事呢?
    童贯也是適时地一声大喝:“吾乃三直外放的都监宦官,依三直之规拿人,谁要当此人同谋?”
    林幢也是冷哼一声,当即解下了自己的铁腰带只往石凳上一摔,竟是一把將石头的凳子给砸成了两半,而后一言不发地望著那些衙役。
    “带走,押下去。”
    就连曹诗诗都有些懵了:“你疯了么,你,你,你直接对一个知府动手,还要押人?你,他还是擢宝文阁待制,他是紫袍的大臣啊!你,你直接在这齐州抓他这个齐州的知州,抓他个?你还將宋的律法放在眼么?”
    “闭嘴!这儿没你说话的份。”
    曹诗诗一愣,却是居然真的被王小仙给唬住,呆在了原地。
    “青天大老爷啊~!”
    一眾喊冤的民眾纷纷下跪给王小仙磕头。
    “先起来,不许跪!”
    王小仙一声大喝,也唬住了他们,道:“所有人给我,跟我去府衙,本宪司要开堂审案,你们谁也不要走,若是尔等確有冤屈,我今日定会还尔等一个公道,但若是有人诬告,我也定要严惩不饶!”
    说罢,王小仙回头,衝著已经有点被嚇傻了的孔宗瀚嗤笑一声,道:“我入你这套了,你对我这处事之法,可还满意?兴不?”
    孔宗瀚:“——
    ,谁想得到你会直接动手啊!!
    区区一个提刑,直接动手把一个大臣给抓了?
    整个大宋,没人这么玩过啊!
    程序呢?
    律法呢?
    这一刻,孔宗瀚丝毫也感受不到自己阴谋算计得逞的喜悦,反而是由衷的感到一股彻骨的寒意,从內到外,从他的每一个骨头缝里往外钻。
    要知道王小仙今天可是刚刚进入这齐州城。
    他在这齐州城明明是毫无根基的。
    当场就把这齐州知州给扣了?!
    这是,一个文官,该有的政治斗爭方式么?
    却见王小仙突然衝著孔宗瀚一指,手指距他的鼻子尖只有不足两寸,道:“漕司,你最好永远,別有证据落在我的。”
    说罢王小仙扬长而去,还指挥那些齐州府的衙役们道:“把所有的苦主都给我带去府衙,一个也不许放跑,老林,去调兵,封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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