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天清晨,心情烦躁的姜闻没有按例叫林夏起床,他听助理说了,五天以来,林夏根本不出门,每天的饭都是別人送进来的,看来是真寒心了。
    五年禁导把姜闻憋坏了,他最能理解那种满腔才华无处发挥的感觉。
    伸手摸了摸,从兜里掏出一张大票。
    既然心里憋屈,不能干自己喜欢的事情,那就多吃点好的。
    记得这个混小子说过,心情不好就要多吃好吃的,要是连好吃的都没有,活的岂不是太惨了。
    “歪理邪说。”
    嘟囔一句后,姜闻转身向外走去。
    片场中,路釧正指挥工作人员打扫卫生,他这两天感觉剧组中的人越来越不把他当回事,在某个大聪明建议下,打算从各个方向入手,逐渐强化自己的威信。
    为了体现出管理手段远高於林夏,路釧提出每天早上要提前半小时开工,所有人共同打扫片场。
    对,是所有人,从副导演到后勤,每个人都要参加。
    美其名曰大家不分上下,剧组中每个人都是平等的,他们要成为一家人,共同为拍出一部好电影而努力。
    可惜了,路釧不明白一件事。
    世界上从未有过真正的平等,有人的地方就有高下之分,强行被捏在一起的平等只会带来无穷后患。
    就像现在,整个场面一团乱,开机时间不仅没有提前,反而被拖后。
    姜闻坐在导演椅上,默默运气,他要看看路釧到底要怎么折腾才算够,叨叨个卫生至於兴师动眾吗?
    前些日子林夏在的时候,轮班打扫卫生,当值的中午加鸡腿或者多杯奶茶,谁不是乾的又好又快,从未出现过耽误正常拍摄的事情。
    只要不瞎都能看到这些人在摸鱼。
    几张纸片子四五个人捡了半天都没捡起来,就那么沉?
    还有,几个大老爷们围著两个破菸头转悠什么呢?是真不把剧组的时间放在心上。
    姜闻咽了口气,伸手將椅子放平,把剧本盖在脸上,开始补觉。
    有句话说的好,叫法不责眾。
    如果是某个人出问题了,导演怎么骂都没问题,但要是所有人都在磨洋工,导演能怎么办?
    所有人一起骂?还是拎出一个骂?
    无论怎么做都会让剧组不安稳,后面还有大半个月的拍摄呢,真以为剧组只有导演和演员就行。
    忙忙活活两个来小时,总算把片场整理完毕,路釧刚打算喊开机,就被姜闻抢先了。
    “所有人准备。”
    “第五十九幕,十二镜头,四个镜头为都用广角拍摄。”
    姜闻沉声说完,开始做最后的准备。
    旁边的路釧也在接受化妆师的捯飭,脸上露著笑容,他饰演的刘结巴今天就要杀青,路釧有些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的戏份会结束的这么早。
    但都不重要了,这场戏拍完,他就能安安心心的坐在监视器后面,监督姜闻拍戏了。
    “哈……哈……”
    路釧长长的打了个哈欠,他一共睡了不到五个小时,今天早上又早起。
    昨天晚上不知道为什么,事情一下子多很多,一大堆人找他就为了一堆鸡毛蒜皮的小事。
    与此同时,温瑞正看著林夏吃早餐。
    憋了许久之后,温瑞还是忍不住心中的好奇,他不明白林夏为什么肯定今天会是决定胜负的一天。
    “林导,为什么今天路导一定会和姜导起衝突?前几天姜导也很生气,为什么没跟路导起衝突?”
    林夏吃下最后一口包子,握著豆浆,有一口没一口的喝著,起身来到窗边。
    透著窗户向外看去,天气阴沉沉的。
    这里距离剧组有一段距离,听不到声音,也看不到画面,但林夏依然看得十分认真。
    【13:46:27】
    留给林夏的时间不多了,plana的最后时机就是这场戏,planb的最后时间是今晚结束。
    看了许久,林夏甚至还把窗户打开,潮湿闷热的空气让人很难受,但此刻的林夏非常享受这种感觉,多年的人生经验告诉他,今天就是最好的时机。
    林夏的孤注一掷即將开始。
    “前两天都是雨天,今天放晴的並不完全,想必每个人的心情都不会好。”
    “今天是《寻枪》中马山最具爆发力的一集,姜导为了拍好这场戏,肯定会最大限度的释放清晰,这些日子压抑的怒气会一併爆发。”
    “不是我瞧不起路釧,他接不住姜导的戏。”
    “再加上路釧昨晚累的不轻,今早又忙了一早,姜导以逸待劳之下,路釧必定会被打个措手不及。”
    林夏的声音很淡,其中的信息量出奇的多,温瑞消化了很长时间才將之前的各种准备和今天的事情串联到一起。
    有件事路釧一直没有发现问题。
    这场戏在原本的拍摄计划中是非常靠后的,是林夏进组后,才在每次姜闻改变计划时被一点一点的往前挪。
    刘结巴的戏份本来非常零碎,但都被林夏不著痕跡的归拢起来,被堆在几天之內拍完,同时把这场最难的戏变成了路釧的杀青戏。
    眾所周知,路釧是个很容易飘的人。
    前面的戏份安然无恙,路釧的信心得到了极大提升,很容易就导致他在这场戏中掉以轻心。
    一切的巧合都是林夏刻意安排的,这份心机让温瑞下意识的退后一步。
    这种人太可怕了。
    “action”
    声音落下,姜闻迅速进入状態,他的怒气积累的非常足。
    昏暗逼仄的小店內,灯泡在潮湿空气中泛著昏黄光晕,马山脖颈青筋暴起,攥著啤酒瓶的指节发白,猛地將瓶子砸向桌面,玻璃震颤的脆响惊得蹲在墙角剥毛豆的刘结巴一哆嗦。
    “我再问你最后一遍——”
    马山突然压低声音,皮鞋重重碾过满地菸头。
    “我的枪,到底哪去了?”
    他伸手揪住对方衣领,將这个唯唯诺诺的男人提离地面,鼻尖几乎要撞上刘结巴惊恐的双眼。
    刘结巴语气快速地辩解,口水含糊著声音。
    “马山哥,我真不知道啊!我连枪长啥样都没见过!”
    “装!接著装!”
    马山突然鬆手,刘结巴瘫坐在地。
    他抓起桌上竹编暖壶狠狠摔向墙壁,碎片溅在对方脚边。
    “全镇就你小子手脚不乾净!……现在连老子的枪都敢碰?!”
    他扯著自己凌乱的头髮来回踱步,喉咙里发出困兽般的低吼。
    “那枪要是出了事,我马山第一个拿你垫背!”
    潮湿的空气里,刘结巴听著不太对的求饶声混著马山粗重的喘息,將丟枪后的焦灼与疯狂彻底撕开。
    “咔”
    一段戏演完,监视器后的副导演脸色十分怪异,姜闻的表现远远超出预期,绝对是能封神的一幕,愤怒和焦灼的比例恰到好处,那份感情根本不像演的。
    但是路釧的表现太让人失望了。
    一个结巴,被人逼问的时候应该更紧张,说话的语气更加短促、急促,哭的时候最好也是那种上气不接下气的状態。
    结果呢,成正常人就不说了,说话的速度竟然比姜闻还快,真对不起导演和演员这四个字。
    一粒老鼠屎坏了一整锅汤,白瞎了姜闻这么好的演技。
    姜闻默不作声的看了一遍,然后继续回到原位,他不能多说多做,否则好的状態就找不回来了。
    “action”
    “咔”
    “action”
    “咔”
    “action”
    “咔”
    “action”
    “咔”
    一连ng四次,姜闻嗓子都喊哑了,脸上全是疲惫之色,长时间、多次的情感爆发非常耗费精气神。
    但是姜闻看向路釧的眼中怒火却是越来越足。
    姜闻最看不起两种人:烂演员和烂导演,很不巧,今时今日的路釧占足了这两样。
    “这次不错,就这样了,我杀青,晚上给大家加餐。”
    路釧一想到后面大部分时间都能握住导筒就开心,在他看来,刚才的几场戏都在及格线以上。
    最后一场结束后姜闻更是没有继续下去,看来他也认可了。
    坐在一旁的姜闻满脸汗水,脸上全是疲惫,身上的警服湿透一半,双拳紧握,看向路釧的眼中都要喷出火来。
    下一刻,姜闻伸手挡开助理递过来矿泉水,解开警服的扣著,站起身,大步流星的向路釧走去,手背上青筋凸起,在所有人诧异和路釧不可置信的表情中,右拳和路釧的左脸来了一次亲密接触。
    “我去你妈的。”
    路釧的小身板根本挡不住姜闻一拳,直接躺在了地上,
    不解气的姜闻还补了几脚。
    “姜导,冷静,冷静啊。”
    四五个人衝上去,搂腰的搂腰,抱腿的抱腿,掰胳膊的掰胳膊,总算把暂时姜闻控制在了原地,
    躺在地上的路釧直哼哼,抱著肚子就开始掉眼泪。
    局面失控的速度非常快,其他几个副导演哪里见识过这种场面,主演暴起痛击导演,大声问候祖宗十八代,导演躺在地上低声哭泣,言语间充满了对他妈妈的想念,要多丟人有多丟人。
    这一幕要是传出去绝对算是一桩奇闻异谈,《寻枪》必定名流青史。
    还是老谢反应比较迅速,他是中影的老资格摄影师,韩三平派过来的,见识过大风大浪。
    此时能控制住场面的绝对不是他们这些人。
    “愣著干什么,赶紧把林导找来。”
    “只有他能劝住姜导。”
    老谢指了指双眼发红,感觉隨时会挣脱束缚,补上几脚的姜闻,头大无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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