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砚之问得隨意,仿佛只是閒谈,但那双深邃的目光却带著锐利的探究,望向江墨。
    江墨正准备夹菜的手突然顿了顿,他看看顾砚之,接著,看向苏晚,仿佛在询问苏晚要不要回答这个问题。
    苏晚抬头看向对面的顾砚之,显然不悦。
    江墨推了推眼镜,笑著坦然道,“我和苏晚吗?说起来,苏晚正经算我的师妹吧!在国外,她的父亲曾做过我一年的导师,后来我回国加入实验室,也是因为苏晚的原因。”
    江墨说出这句话坦荡而自然。
    尤其是他为了苏晚而回国这件事情。
    顾砚之听完,目光看向苏晚,语气听不出情绪,“你爸门下果然人才辈出。”
    这句话是称讚,可也带著一丝难於言喻的意味。
    苏晚迎上他的目光,声音清冷地反问,“不是不谈私事吗?”
    言下之意,他的问题超纲了。
    顾砚之笑了一下,拿起筷子道,“抱歉,隨口问问,我以前竟不知道你结交了江博士这样的人才。”
    江墨也听出了顾砚之所谓的以前,是在他们婚姻存绪期间。
    苏晚没有回应这句话。
    江墨接过话道,“我想顾总投资实验室项目,是看中了我们的专业能力和合作精神,而不是其它无关紧要的东西。”
    江墨的解释,也在暗示顾砚之身为投资人,应该放在项目本身。
    顾砚之笑了一下,“江博士说得对,吃菜。”
    接著,顾砚之提了工作上的事情缓和尷尬,江墨也愿意与他交流工作,一直到用餐结束。
    出了门口,苏晚先一步上车了,顾砚之突然伸手拍了江墨的肩膀一下,“江博士,我对你的项目抱有很大的信心,但我不希望有任何不必要的因素影响它的进展,尤其是——团队成员之间的关係。”
    顾砚之的话,既然是提醒,也带著警告。
    江墨听明白了,他温和的脸色淡了几分,“我想把个人感情放在工作上的人是您,而不是我,我希望顾总也能注意私人情绪,不要过度关注您的员工,免得影响研究进度。”
    江墨这句话,倒像是一把精准的手术刀,直接剖开了顾砚之那套公事公办背后的私心。
    顾砚之显然没想到江墨会这么回应,怔了几秒。
    江墨看到他的反应,礼貌地点了下头,“失陪。”
    江墨的车远去,顾砚之站在原地,表面情绪无波,但站在一旁的高洋分明感觉到老板情绪不佳。
    毕竟顾砚之最后那句话,无异於指责他利用工作之便,打扰苏晚的工作。
    相信顾总对这种被顶撞,甚至被看穿心思的感觉,也极其恼火吧!
    “顾总,咱们——”
    “回公司。”顾砚之淡淡道。
    江墨送苏晚回到她的车旁,苏晚下午有研究,她也第一时间赶往实验室。
    周四晚上,苏晚和小林打了一通电话,询问梁思敏的病情,小林说还有一项检查要今晚十点才能出来,那项检查的数据非常重要。
    苏晚让她数据出来的时候告知她一声,小林应下了。
    九点,苏晚陪著女儿在客厅沙发上讲故事,不管怎么样,苏晚明天是要去一趟京都的。
    这时,她的手机信息响了,她拿过来一看,是林墨谦发来的。
    “我听说你老师已经办理住院了,你打算什么时候来京都一趟?”
    苏晚没想到他远在基地,还关心过问这件事情,她不由心头感激,“我大概明天中午去京都一趟。”
    “好,路上注意安全。”
    “嗯!”苏晚点点头。
    晚上十点半,苏晚哄女儿睡著了,她下来一楼的客厅休息,这时,她的手机信息响了,是小林发过来的,“苏晚姐,不好了,最新出来的数根据梁老师的癌细胞有扩散跡象,急需要立即手术。”
    苏晚大脑空白几秒,没想到梁思敏的病情比预想发生的更快,更凶险。
    “明天一早八点急需手术。”
    苏晚立即查看航班,正好凌晨一点有趟,苏晚想要赶到明天梁思敏的手术,她就必须坐上这一趟航班。
    苏晚看了一眼睡著的女儿,当即做了决定,杨嫂无法带女儿睡觉,她想到了楼下的男人。
    他是现在唯一能託付,也必须託付的人。
    苏晚已经抱不起女儿了,她从沙发上站起身,披了一件外套之后便推门出去,她径直按了二十七层楼,来到顾砚之的房门,苏晚犹豫了一下按下了门铃。
    此刻门內的浴室方向,顾砚之刚洗完澡,听到门铃声,他皱了皱眉,显然门外的人有什么急事,按得又快又急。
    他倒要看看谁敢这么晚来打扰他。
    顾砚之腰际隨意地围著一条浴巾,赤著上身,壁垒分明的腹肌与紧致的腰身坦露著,身上带著水汽。
    顾砚之看了一眼旁边的来防显示屏幕,他整个人惊愕住。
    镜头里竟映出了苏晚的身影。
    难道是女儿出什么事情了?如非必要找他,她不可能大半夜出现在他的房门外。
    顾砚之径直拉开房门,与门外的苏晚直面相见。
    苏晚也被映入眼帘的场面愣了几秒,目光不可避免地扫过男人精壮的上身,她猛地別开视线,语气极快道,“我要立即去一趟京都,你把鶯鶯抱下来,今晚跟你睡。”
    顾砚之闻言,拧眉道,“梁老师的情况怎么样?”
    “明天八点的手术,我今晚两点的飞机过去。”苏晚继续別开脸。
    “好,等我两分钟我上来你家。”顾砚之必须穿上衣服上去。
    苏晚转身离开,在回到家的时候给他留了门,两分钟后,顾砚之穿著一套分体丝绸睡衣上来。
    苏晚的手机这时响了,她看了一眼,朝顾砚之道,“鶯鶯在主臥室里,你去抱她吧!”
    顾砚之点点头,却在迈步上楼时,听到苏晚走向阳台的声音,
    “喂!墨谦——”
    顾砚之迈上楼的脚步倏地一顿。
    他看向阳台方向,玻璃映出苏晚在接电话的身影,听不真切她在说什么。
    顾砚之收回目光上楼,在水蓝色的主臥大床上,顾鶯睡得香甜,顾砚之小心翼翼地把女儿抱在怀里,他的目光温柔宠爱,禁不住俯下身在女儿可爱的睡顏上亲了一下。
    顾砚之抱著女儿下楼时,苏晚刚好结束通话从阳台走进来,刚才还有些焦虑的神情,好似因为这通电话安定了几分。
    显然京都有人为她安排好了一切。
    苏晚走过来朝他道,“这两天麻烦你照顾一下鶯鶯,有事隨时打给我。”
    顾砚之似乎想问什么,最终喉结滚动了一下,低沉道,“注意安全,到了说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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