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书樺恍然大悟,他还真没看出来夏芜和季云舟有什么关係,他以为夏芜是同情季云舟呢。
    毕竟在他看来,季云舟就是个长的好看点的残疾人,兴许还有点小钱?
    可夏芜也不差啊!
    不管怎么样,听赵静的总没错。马方舟和夏至每天都要去民宿那边看进度,杨书樺看见夏至来了,赶紧过去。
    其实网上发生的事情夏至都知道,毕竟他也上网,也关注了夏芜的帐號。
    听杨书樺说完,夏至点头,“好,我知道了。”
    “那啥,要不你跟季云舟说一下?”
    “跟他说,为什么?”
    “这不是让季云舟安慰一下小芜吗?你是小芜堂哥,应该知道他俩……”
    夏至面无表情,“不知道,不要说这些没有根据的话。”
    杨书樺訕訕一笑,夏至转身走了,留下他有些尷尬。
    他就说这样的感情不会被看好,肯定会很艰难的!
    夏至拿出手机,事情一发生他就给夏芜发消息,直到现在也没收到回復。
    告诉季云舟吗?他不信那人会不知道这些事情。
    果然,等他忙完回到白楼,问起anna季云舟的去处,得知季云舟大清早就出门了,到现在还没回来。
    他和马方舟名义上借住在白楼,是季云舟的客人,实则平时碰面的机会很少。
    季云舟只待在二楼,很少出门,吃饭也都是人送到房中。
    夏至若有所思,还是拿出手机联繫一个朋友,请他帮忙查一下夏芜的事情背后有没有其他推手。
    清早吃过饭没多久,夏芜关掉手机,擼著兔八哥坐院子里看书,她买的农业种植书,买回来好久都没时间看,趁现在空閒,刚好看一看。
    外面响起车子的声音,坐在过道里的刘桂珍起身查看,没一会儿外面就响起声音:“云舟啊,你怎么来了?”
    “阿姨,小芜在家么?”
    “在的在的,我去给你叫。”
    “妈,我听到了,让季云舟进来吧。”
    季云舟自己转动轮椅进来,露出浅浅的笑意,对夏芜道:“我也听到了,你在忙吗?”
    “哪有,”夏芜把书举起来晃了晃,“閒著无聊在看书,你怎么有时间主动来找我了?”
    “想跟你说点事,过段时间我可能会离开这里。”
    季云舟突如其来的道別,让夏芜有些不知所措。
    “你要去哪?”
    不知道为什么,夏芜的鼻子有点酸,被抹黑她没想哭,情况艰难她也没想掉眼泪,但听到季云舟要走,堆积的无助和委屈一下子涌上来。
    不看手机就是为了逃避,夏芜其实挺累的,她虽然喜欢现在的生活,可什么事都压在她一个人的肩膀上,难免会疲惫。
    夏芜眼圈红红,怕被爸妈看出来,她站起身,走到季云舟身后:“我推你出去走走吧。”
    季云舟没有拒绝,走出去一段路,路上没什么人,两个人都没说话。
    夏芜看著季云舟的头顶,有些迷茫,“你要去哪,去多久,还回来吗?”
    季云舟稍微侧脸,挺直的鼻樑如玉雕一般,“小芜,”他轻声叫著夏芜,“你哭了吗?”
    夏芜的声音嘟囔囔的,像是憋著眼泪。
    不被问还好,一被问起,夏芜真忍不住了,眼泪就像是断线的珠子,扑簌簌往下掉。
    她还在嘴硬:“没有。”
    季云舟似有似无地嘆息一声,解释道:“我要出国,家里给我约好一个医生团队,早就让我去做手术,我一直拖著没去,还不知道要去多久,手术加上康復,起码要半年时间。”
    听到他是要去做手术,夏芜顾不得哭泣:“动手术能治好吗?”
    “不一定,”季云舟自己也没把握,他已经做过一次手术了,专家诊断,再动一次大手术成功的概率並不高,手术结果也不一定会朝著好的方向发展,也许他会变得更加严重。
    如果更加严重,他可能连上半身都失去知觉,彻底成为废人。
    死亡的概率倒是不大。
    只要他还留著一口气,季家绝对会让他活著,哪怕他只有脑袋能动,哪怕他不能言语。
    季云舟害怕那样的生活,所以他一直拒绝手术。
    害怕变得更加糟糕。
    “那你为什么突然又同意手术了?”夏芜也有些忧虑,成功概率不大的手术,真的有必要赌那小的可怜的概率吗?
    “我答应我爷爷的,”季云舟没有解释原因,只淡淡说了这么一句。
    “半年还好,我会一直等你回来的。”
    夏芜突然又能接受了,如果手术成功,季云舟是不是就能恢復正常了?
    “小芜,我想问你,你愿不愿意跟我一起去国外,陪我半年时间。”
    季云舟突如其来的邀请让夏芜错愕。
    她迅速在脑中过一遍这个问题,“那我的山头怎么办?”
    她又是以什么身份去陪伴季云舟的呢。
    她想过和季云舟会发生一点什么故事,但绝对不是以失去自我为代价的。
    在这里,她是夏芜,有自己的事业,可离开这里,跟著季云舟远到异国,她还是她吗?
    有过之前在夏家的经歷,夏芜对失去自我拥有的东西非常敏感。
    她確定自己喜欢季云舟,但她也承认,自己是自私的,她不会为了季云舟离开自己的领地。
    除非季云舟愿意陪她留在这里。
    季云舟笑了,先是压低声音轻笑,后面笑容越来越肆意,夏芜鬆开轮椅,他自己转过来,和夏芜面对面。
    “如果你跟我出国,钱的问题不用考虑,將来的生活也会无忧无虑,这点我可以保证,我能给你的,你在这里经营十年,二十年,都挣不到,即使是这样,你也不愿意跟我一起离开吗?”
    夏芜看向他的眼神有迷茫,有不敢置信,还有爱意渐渐消退的审视。
    这是她喜欢的季云舟吗?
    季云舟可不会说出这样的话。
    夏芜一时间没有说话,她在组织语言。
    “我不知道你对我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或者我的某些表现让你觉得我很爱钱,爱到甚至超过我的自由意志。”
    季云舟的外貌没有改变,他还是那样温润如玉,目光恬静如水,像是山里流淌的清泉,澄澈而透明。
    夏芜有些心痛,心痛到又想落泪。
    季云舟怎么变成这样了?
    “不是吗?”季云舟还在挑战夏芜的底线,他自嘲地笑笑,用力捶打毫无知觉的膝盖,“我这样的残废,哪个正常女孩会喜欢,不对,喜欢我的也有,为了我的钱,你知道的,我有点钱。”
    一瞬间,夏芜恼火的很,她想到自己在季云舟面前的表现,恬不知耻地让他和自己合作开民宿,所以在季云舟眼里,她是一个贪財市侩的女人,为了他的钱而上赶著吗?
    胸口大幅度起伏,夏芜眼里满是怒火,“季云舟,我不知道你今天是怎么了,如果你说这些话是想羞辱我,那么我只想告诉你,你做不到。”
    “我看错了你,我以为你是不一样的,但你和他们没什么区別。你轻贱了我的喜欢,也轻贱了你自己,是我错了。”
    夏芜不敢置信,在她眼里独一无二的季云舟,怎么就这样了。
    不过,她看男人的眼光不是一直很差吗?
    傅时凛改变对她的態度时,她不也一样不敢相信吗?只能说男人还是会装。
    夏芜生气,季云舟一脸的云淡风轻,“我哪里和別人不一样?”
    夏芜语迟,哪里不一样呢,或许就是他对所有事都淡淡的不在乎,不在乎高低贵贱,不会因为自己有钱就看不起人,彬彬有礼,自成方圆,发生什么事,他都有自己应对的態度和做人的原则。
    无论世界怎么变,季云舟总是不变的。
    夏芜擦掉眼泪,她才不会在擅长偽装的人面前哭。
    “你走吧,祝你手术顺利,我收回对你的喜欢,你不必在意了。”
    夏芜说完,转身就要走。
    下一秒,她的手被人抓住,猝不及防的大力將她拉的向后倒,天旋地转,她摔倒在季云舟怀里,下意识闭上眼睛,预想的疼没有出现,她被人紧紧护在怀里,耳边响起温润无奈的声音:“真的要收回吗?”
    夏芜愤怒地睁开眼,“季云舟!你要干什么!”
    她要起来,生怕压坏季云舟,给他造成什么伤害。
    “別动,小芜,我没想惹你生气,”季云舟的两只手真有劲啊,他不想鬆手,无论夏芜怎么挣扎都没用,“你再这样我叫人了!”
    “现在你还为网上那些人生气而逃避吗?”
    夏芜:“???”
    莫名其妙怎么又开始说这些了?
    季云舟把她晃乱的髮丝挽到脑后,“你不是为了挣钱,只是单纯喜爱这片土地,做自己的事被別人误解的滋味並不好受,偶尔的迷茫停留可以,可我还是喜欢自信又能干的你。”
    “季云舟你是不是神经?”
    夏芜忍无可忍,“你刚才说那些话,是为了气我,然后引出这些话来安慰我?”
    “哪些话?”
    “让我去国外陪你,说给我不完的钱,认为我喜欢你是因为你的钱,就这些话,你到底是真心还是假意?”
    季云舟只是看著她,静静地看了几秒。然后他遮住夏芜的眼睛,无奈的嘆气。
    他还是不忍心。
    本来今天是想来鼓励夏芜振作起来,顺便再认真跟她道別的,结果还是把事情搞砸了。
    每个人都希望他手术,认为手术成功他就能恢復健全,只有季云舟知道,手术成功之后不到百分之二十的概率,他从来都不是个幸运的人。
    一旦手术失败,他绝不会再回来见夏芜,那么好好道別很有必要。
    他喜欢夏芜,也知道夏芜喜欢他。
    季云舟去做手术,夏芜说愿意等他,半年可以等,那如果是没有期限的將来呢?
    即使夏芜愿意,季云舟也不愿意。
    没有哪朵玫瑰应该在等待中枯萎。
    他撒了蹩脚的谎,用最拙劣的方式去表演,果然,让夏芜伤心难过。
    她一如既往地瀟洒,可以勇敢地选择喜欢他,也可以在发现他並非所託时勇敢地选择收回喜欢。
    不愧是他喜欢的人。
    只是,事到临头,季云舟才是那个害怕的胆小鬼。
    他紧紧地抓住夏芜的手臂,急促的呼吸和颤抖的手暴露他害怕的事实。
    他害怕手术,害怕离开,害怕失败后不能回来,再也见不到夏芜。
    他甚至害怕將来某一天夏芜把喜欢的目光移到別人身上,將他彻底遗忘。
    他怕死,为什么要让他在最残缺最失败的时候遇见夏芜呢。
    感受到他害怕情绪的剎那,夏芜明白了一切,突然也释怀了。
    没有哪个人的情绪是完美的。
    似乎能接受一切发生的季云舟也有害怕的事情,阳光如她也会被过往的经歷所困扰,他们两个都不完美,都在小心翼翼地试探,都在对方面前装出坚强的模样。
    可偽装是留给外人的,在真正信任的人面前,偽装是没有必要的。
    “季云舟,你也在害怕吗?”
    夏芜轻轻问出这句话。
    是的,她自己在害怕。所以不敢看手机。
    逃避网上发生的一切。
    她脑中总是过电一样回想起被人戳穿假千金的身份,一夜过后,万眾指责,齐齐加身。
    她像是被迫戴上一层面具,所有人都说她面具之下还有另一张面孔,贪婪,虚荣,自私。
    是她的错吗?
    无数个午夜梦回,梦到態度改变的身边亲人朋友,她惊恐地摸自己的脸,面具是她自己想要戴上的吗?
    她是主动抢夺別人人生的坏女人吗?
    这是个无解的答案。
    就算她再怎么自认为无辜,別人一句轻飘飘的“你享受了本不该属於你的人生”,她確实沾光占便宜了,所以就可以抵消她的委屈。
    即使到现在,夏芜也是漂浮不定的。
    养大她的地方剜掉她生长的根,她如同浮萍一般飘回从未生活过的故乡,做了自己家中的新客。
    是大山最先接纳了她,她才逐渐找到归属感。
    这片土地之於她最大的意义,就在於此。
    她依旧在逃避过往的消息,是因为她害怕。
    季云舟也不像表面上那么坚强,他也在害怕。
    因为害怕,所以试探。
    他们两个,就像是受过伤的刺蝟一样,想要拥抱,又害怕伤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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