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4章 出口恶气
    次日。
    周末。
    天空灰濛濛的,带著北方冬日特有的乾冷。
    李开朗一早就来技术科,將昨天机油浸湿的图纸復刻出来。
    “这图纸復刻还真是麻烦啊,这么多事情要做。”
    图纸线条复杂而精准,还標註著密密麻麻的数据和符號。
    李开朗小心翼翼地用绘图笔,在崭新的描图纸上勾勒著。
    时不时地下笔,將之前標註的数据、图纸都检查一遍,確认没有出错。
    復刻不仅仅是描摹外形,更要精確传递每一处设计意图、工艺要求和可能存在的潜在风险点。
    要是等最后的时候再检查,一旦出错就要推倒重来,那才麻烦。
    “慢慢来吧。”
    李开朗深吸一口气,甩了甩因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而有些酸涩的手腕,又揉了揉有些乾涩的眼睛。
    渐渐的,图纸上的每一根线,每一个符號,都在他笔下逐渐清晰。
    与此同时。
    夜大,却是另一番景象。
    今天是期末考试,夜大的氛围紧张而凝重。
    各个教室门口都贴著不同专业的考试科目和时间安排,学生们夹著书本笔记,神色匆匆,或低声交流,或埋头苦读,寻找著自己的考场。
    小赵、何宇、黄进三人裹著厚厚的袄,顶著刺骨的寒风,准时出现在考室外。
    小赵看著名单上正好有三人名字:“挺巧的啊,咱们都是一个教室考试。”
    虽在一个考场,但却被各自分开,確保不会作。
    “是啊,赶紧进去吧,外面怪冷的,早点进去还能最后翻翻公式。”黄进道。
    何宇话不多,只是默默点头跟上。
    教室里,已经坐了不少人,大家各自坐好,都在抓紧最后的时间翻看笔记、
    默背公式。
    一整个教室,也就空了5个座位。
    三人找准自己的课桌,把东西一放又聚在一块。
    就在他们准备踏入教室时,两道身影也恰好从走廊另一头走来,目標似乎也是这间教室。
    小赵隨意地瞥了一眼,脚步却猛地一顿,眉头瞬间拧了起来。
    “唉!”
    何宇和黄进反应极快,立刻顺著小赵的目光看去。
    来人不是別人,正是汪立兴和牟光復!
    金建贤当初在配件厂里受排挤,这两人可谓是功不可没”。
    对於这两人,虽然金建贤没多说,但他来轧钢厂也有5个多月,技术科眾人早就在私下里通过各种渠道,把事情的来龙去脉摸了个七七八。
    汪、牟两人在车间里拉帮结派、搬弄是非、挤兑金建贤的做法,他们深恶痛绝。
    汪立兴和牟光復显然也看到了小赵三人,两人脚步明显一滯,脸上闪过一丝难以掩饰的慌乱和尷尬。
    他们大概做梦也没想到,会在同一个教室,遇到轧钢厂的人,还是跟金建贤有关係的人。
    五人算是既陌生,又熟悉。
    小赵三人只闻其名,不见其人,毕竟虽然同在夜大,但不在一个教室。
    这次夜大扩招了一个班级的人数,大晚上的小赵三人也看不出汪、牟两人长啥样。
    现在,终於是看到了庐山真面目。
    汪立兴和牟光復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眼神躲闪游移,根本不敢与小赵他们对视。
    低著头就想从旁边贴著墙根溜进教室,恨不得把自己缩成一团消失掉。
    那副畏畏缩缩、心虚胆怯的样子,与当初在金建贤面前趾高气扬的嘴脸判若两人。
    “呵。”小赵发出一声短促而充满讥誚的冷笑。
    “嘿,真他娘的是冤家路窄啊。”黄进抱著胳膊,故意朝著汪、牟的方向扬了扬下巴,“这俩怂货?”
    “嗯,错不了,李哥提过他们那副德性,欺软怕硬的典型。”何宇的声音低沉平稳。
    眼前的情景,完美印证了他们之前的听闻:
    这两个傢伙,只敢对老实本分、不愿惹事、只想踏实干活的金建贤“重拳出击”,极尽排挤打压之能事。
    遇到比他们厉害的,就瞬间变成鵪鶉、软脚虾。
    看著这两人畏畏缩缩的样,让小赵三人心中不平的怒火“噌”地一下烧得更旺。
    小赵鄙夷道:“就是这个俩玩意儿把金哥给生生逼走的?”
    “嘖,我还当是什么三头六臂的人物呢!就这?俩怂包蛋!”
    黄进立刻会意接腔:“谁知道呢,说不准人家有什么特別”的本事”,专挑咱们金哥那种老实巴交的下手唄。”
    “见著硬茬子?嘿,立马就成软脚虾、缩头乌龟了!”
    既然撞见了,而且对方是这副怂包软蛋的德行,小赵三人自然不可能当没看见。
    怎么著也要为金建贤出一口恶气,要狠狠羞辱对方一番。
    “走,过去跟他们聊两句”,好好认识认识”。”
    小赵一挥手,三人不再犹豫,径直朝著汪立兴和牟光復走去。
    这一幕,引得周围几个学生好奇地抬头观望。
    眼见小赵三人带著明显不善的气势,目標明確地朝自己这边走来,汪立兴和牟光復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你————你们想干什么?快————快考试了————”汪立兴畏畏缩缩道。
    “干什么?”小赵走到他们桌旁,居高临下地俯视著。
    “不干什么啊,碰巧一个考场,认认人,听说你们以前跟我们金哥挺熟络”的啊?”
    “金————金建贤?”汪立兴眼神慌乱地左右瞟著,就是不敢看小赵的眼睛,“我们——我们就是一个科室的,不——不算很熟——真的————”
    他极力撇清关係,声音越来越小。
    啪!
    “不算很熟?”黄进猛地一巴掌拍在他们面前的课桌上。
    把教室眾人的目光都吸引而来。
    “不算很熟你们就能把人挤兑得待不下去?你们能耐挺大啊!咋地,看咱们金哥好欺负?”
    黄进的声音陡然拔高,唾沫星子几乎喷到汪立兴脸上。
    “没——没有的事——都是误会——他————他自己————”汪立兴语无伦次,身体下意识地往后缩。
    牟光復更加不堪,躲在汪立兴背后,一声不吭。
    “误会?”何宇冷冷地打断,“金哥的为人,我们比你清楚一万倍!你们那点齷齪心思,干了什么醃攒事,我们心里叶门儿清!在这儿装什么无辜可怜?!”
    面对三人毫不留情的咄咄逼问和如实质般的压迫感,汪立兴和牟光復的心理防线脆弱的跟纸一样。
    两人这副唯唯诺诺、逆来顺受的窝囊样子,让小赵三人更加鄙夷。
    真是金哥人太好了,要是他们,肯定是要找回场子,给汪立兴、牟光復没事找事,弄他们。
    到时候再离开配件厂,再气死他那个厂长。
    “马德,废物!”黄进看著他们这副熊样,只觉得无比噁心和解气,狠狠地啐了一口。
    “就这怂样,还敢学人搞排挤?欺负老实人?我呸!”
    “以后记住了,出门低著头点。”小赵小小威胁一番,眼瞅著时间差不多了,监考老师应该快来了。
    “今天算你们走运,碰上考试,我们兄弟几个,就是替金哥给你们提个醒儿。”
    “以前在金哥那儿欠的帐,他心里有数,我们心里也有数,以后在夜大,在轧钢厂的地界儿,看见我们,看见金哥,都给我把脑袋夹紧了做人!”
    “再敢起什么么蛾子——哼,咱们有的是功夫慢...慢...聊!”
    说完,小赵朝黄进、何宇使了个眼色。
    三人同时转身,不再看那两滩烂泥一眼,昂首挺胸,像打了胜仗的將军,大步流星地走向自己的座位。
    这时。
    监考老师夹著牛皮纸封装的试捲走了进来,他察觉到了教室里异样的气氛。
    尤其是汪立兴和牟光復那失魂落魄、瑟瑟发抖的模样,以及小赵三人身上尚未完全收敛的锐气。
    他皱了皱眉,重重咳嗽了一声:“肃静!都回到自己座位坐好!准备考试,严禁交头接耳,严禁夹带!一经发现,按作弊处理,成绩作废!”
    严厉的目光扫视全场,方才的窃窃私语瞬间消失。
    大家立马准备考试。
    刚才发生的一幕在脑海中逐渐消散,什么事都没有考试重要。
    试卷分发下来。
    小赵摊开试卷,大致过了一遍,心里有数。
    还好还好,难度不算太大。”
    他定了定神,用力甩了甩手腕,拿起笔,在姓名栏写下自己的名字。
    而后眼神瞟了瞟教室前方那两道缩成一团的背影。
    汪立兴佝僂著背,握笔的手抖得厉害.
    牟光復更是额头冒汗,眼神涣散,盯著试卷如同在看天书。
    就这点胆子,也敢欺负人?活该!
    黄进拿到试卷,先是大致扫了一遍,嘴角咧开一个自信的笑容。
    他做题的风格也带著一股莽劲儿,下笔飞快,到计算题更是草稿纸划拉得哗哗响,嘴里还无声地念念有词。
    每当解出一道题,他就像打贏了一场小仗,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两下,何宇则是最沉静的。
    他拿到试卷后,没有急於动笔,而是先通看了一遍所有题目,在心里默默规划好答题顺序和时间分配。
    然后,他才不疾不徐地开始作答。
    反观汪立兴和牟光復,考试对他们来说已成酷刑。
    试卷上的字跡在眼前晃动、模糊、重叠,刚才的羞辱一遍遍在脑海中回放。
    两人是被逼著来夜大上课,平常都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考试前还临时抱佛脚。
    现在一看到题目,大脑自然是一片混沌。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考场里只剩下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监考老师背著手,在过道间缓慢踱步,锐利的目光扫过每一个考生的头顶。
    当他的视线落在汪立兴和牟光復身上时,停留的时间似乎格外长。这两人状態实在太差了。
    汪立兴对著一道基础概念题,笔尖悬在半空,迟迟无法落下。
    他眼神慌乱地左右乱瞟,似乎想从邻座的试卷上捕捉到什么,却又怕被监考老师发现,每一次抬头都如同受惊的兔子。
    而另外一边的牟光復更是不堪,一道公式推导题,他写了划,划了写。
    两人这样的能力,让监考老师不禁皱眉。
    “认真答题,不要东张西望!”
    监考老师冷不丁的出声,嚇得汪立兴浑身一颤,差点把笔扔了。
    周围的考生也被老师这一声嚇一跳,却没有那么大的动静。
    叮铃铃一铃声骤然响起。
    “都停笔交卷。”监考老师一声令下,大家立马停笔。
    一张张试卷被收走,老师二话不说便走人。
    对小赵三人而言,的战斗下半场可以开始了。
    老师刚一走,黄进就迫不及待地“嚯”地一声站起来。
    小赵和何宇也几乎同时起身,三人再次形成一股无形的压迫力,朝著那两人走去。
    考场里还没完全散去的同学们立刻又嗅到了好戏的味道,收拾东西的动作都慢了下来,目光重新聚焦。
    “哟,二位,考得咋样啊?”黄进人未到,声音先到,“看你们这奋笔疾书的劲儿,肯定是胸有成竹了吧?”
    两人被包围住,一时间走不了。
    汪立兴正收拾用具,手一抖,一支笔掉落。
    小赵慢悠悠地说:“看来是考得不错,东西都拿不稳了?”
    “没,没有。”
    “没有什么?就你俩那怂样,真不知道哪来的脸敢对我金哥不客气。”黄进喝道。
    “金建贤在轧钢厂,技术科骨干,干得风生水起,厂长赏识,同事敬重,你们厂子可真是瞎了眼了。”
    这句话像一把淬毒的匕首,精准地刺中了汪立兴和牟光復最不愿面对的事实。
    金建贤在轧钢厂过得越好,就越证明他们当初行为的愚蠢和卑劣。
    汪立兴猛地抬起头,脸色由惨白转为一种病態的猪肝红,眼神里充满了屈辱。
    他嘴唇剧烈地哆嗦著,似乎想反驳,但接触到小赵三人冰冷的眼神,尤其是黄进那捏得咯咯作响的拳头。
    他又怂了。
    这可是轧钢厂的人啊,远不是他们配件厂能惹得起的。
    “哼!”汪立兴拽起还没完全收拾好的包,撞开旁边的椅子,低著头,像丧家之犬一样,跌跌撞撞地衝出了教室。
    牟光復愣了一下,看著汪立兴跑了,几乎是连滚爬爬地跟著冲了出去。
    “呸!什么玩意儿!”黄进对著他们的背影狠狠啐了一口。
    “走,哥几个!”小赵一拍黄进的肩膀,又看向何宇,“今天这口气出的痛快!等明天上班,咱们好好跟金哥说道说道,让他也乐呵乐呵!”
    “没错,是该让金哥知道。”
    三人勾肩搭背,谈笑著走出教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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